小的时候,皇后甚至不允许宫女和嬷嬷抱谢夺,不论是去花园散步还是在戏园看戏,皇后都是亲手把儿子抱在怀里,似乎生怕儿子被旁人沾一下,就不认她了。
自谢夺出生后,从前几月见一次面的皇帝,忽然对她关怀备至,就仿佛她失去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孩子的降临,回到她的生命里。
她对这个孩子有种病态的依赖,一直到谢夺会走路之前,她每晚都会惊醒三五次,慌张地察看襁褓中的孩子还在不在。
这些事,谢夺自然毫无记忆,可他早已习惯了母后对他的依赖,即使此时此刻,他还是不相信母后会对自己下毒手。
所以他拒绝了李阁老的计划。
不论如何,他不想先对母后和六哥出手。
皇后绕到谢夺身后轻轻按了按他后腰,抬头关切道:“疼吗?今儿乖乖擦药没有?”
谢夺没了平日不耐的神色,而是认真侧眸观察母后神色,轻声回答:“只挨了两下板子,母后就到了,根本没受伤。”
皇后厉声道:“太医让你上药半个月就得半个月,一日不许少!”
谢夺点头。
皇后转身领他去软垫上坐下,才问起正事:“今儿一早怎么突然乖乖奉诏了?在你父皇面前那股倔劲儿呢?”
谢夺有种古怪的感觉,他似乎从没如此认真注视过母后,明明还是那样熟悉的眉眼,此刻竟然有一种可怕的陌生感。
她的眼瞳很黑,跟六哥七哥一样,看人时漆亮亮的,特别有神,鼻梁又高又宽,这让六哥看起来十分英气可靠,在母后的脸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甚至有凶恶之相。
这威严面相,谢夺直至今日、此时此刻才陡然察觉,从前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后宫妃嫔和兄弟姊妹,都很畏惧母后。
她的下巴中央有道淡淡的竖沟,六哥的下巴也是这样。
谢夺才发现眼前这张脸容中,能看出多少六哥七哥的影子,唯独没有自己的。
“怎么了?”皇后见谢夺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里似乎带着委屈,便笑道:“一早刚奉诏,现在又想反悔了?”
谢夺垂下眼眸,低声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