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风这么弄着也不是事儿,我突然发现,咱们闹腾了一天,也没跟人家说我们的诉求啊。
这时,赵宅门打开,赵老虎一脸和颜悦色,说昨日我们太冲动,打扰了二位卖瓜发财大计,我回去琢磨了下,估计中间有什么误会吧。两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我说我们欠了赵四爷的钱,实在没辙,这不想办法卖瓜还债吗。赵四爷一头雾水,欠钱?不知两位怎么称呼,在哪里高就啊?
柳清风说也没啥高就,我俩是中原镖局的两个镖师,混口饭吃嘛。
赵四爷呵呵道,原来是中原镖局的兄弟,我跟你们大当家有过硬的交情,不如卖我个面子?
我说行啊,不过面子比这车西瓜还要贵啊。赵四爷说总堵着门口也不是事儿,不如你开个价。
柳清风说去年我一兄弟给人作保,从你家借了二百两银子,结果那借款人跑了。
赵老虎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到皇上面前,我也说的过去,你们强行出头,恐怕不合江湖规矩吧?
我说是不合规矩,但一来合同没到期你们就上门催收,二来还把我兄弟腿给打折了,我不跟你讲江湖规矩,咱来还是来讲讲大明律第七十条,故意伤害罪吧。
赵老虎威胁道,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你跟顺天府有关系我就奈何不了你。
我说要不咱们在讨论下大明律第三十条恐吓罪?
赵老虎气急,摔门而去。
下午,镖局内务田总管来到赵宅,说你俩不上班,怎么跑这里闹了?赵四爷上午在大当家办公室大闹一通,弄得大当家很没面子。
我说李来福被他们的人打了,这事儿跟镖局没关系,我们按江湖规矩来办,来,田总管吃块瓜。
田总管不悦道,你们的瓜我可吃不起,三观,小柳,这里是京城,你俩这么闹腾,有些不像话啊,有损我们镖局脸面。大当家让我来请你们回去。
内务府田总管,是大当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前些日子跟大当家闹僵,他还在内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执行力》的文章,指桑骂槐,对我们大肆批判。
柳清风说要不咱们先回去?我说这么你就怂了?柳清风说怎么会,我这就杀进赵四府中。
这么一闹腾,整个京城江湖,都知道中原镖局的人将东霸天赵老虎困在府内的事,一时间,各种流言满天飞,有的说是赵四爷公子在青楼抢了柳清风的相好,有的说是我俩输了赌债赖账,等等。
谢德龙闻讯也赶来,说这么点事儿,没必要这么办,真想要回房契,我托人捎句话的事儿,要想敲一笔竹杠,也是妥妥的。如今弄得满城皆知,中原镖局两员工在东城卖天价西瓜,要打东霸天的脸。
我说这不仅是房契的事儿,我们兄弟被打了,若不讨个公道,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话虽如此说,今儿早朝之后,高公公不知跟皇上说了些什么,御书房内也随口问了句。这不上午,就有人上奏折,说你这登闻院监察,利用身份之便,欺压城内百姓,建议削减登闻院权力。如今殿下不在京城,我怕被人利用,作出对殿下不利的举动来。
我心中暗凛,想不到赵老虎竟有如此关系,不消说,这人身后也有人撑腰的,我这么闹一出,有人坐不住了。
我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与镖局无关,与登闻院无关,完全是我与赵老虎的私人恩怨。
谢德龙劝道,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前不久殿下奉旨钦查北周贡马案,矛头直指高公公,我怕高公公趁此事借题发挥,把事闹大,让陛下对登闻院起戒心。
我问道,什么贡马案?
原来,北周与大明建交之后,每年向朝廷进贡五千战马,按惯例,朝廷会赏赐五十万两白银。时间久了,北周贡马难免以次充好,弄了些老弱病残的马匹,却仍按良马讨赏。
这本是外交礼节性往来,北周使臣到时贿赂下礼部、户部的大佬,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这也都是惯例,到时候各路经办人员都分些好处费,弄个皆大欢喜。
可朱润泽眼里不揉沙子,把这事儿捅了出来。皇帝震怒,派他去彻查此事,查来查去,查到了高公公那里。
高公公如坐针毡,对登闻院恨之入骨,如今我闹了这一出,终于被他逮到把柄,早朝之后,跟皇帝告状,皇帝没说什么,只是若无其事问了句。
御史台那边却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才不过半日,弹劾奏章如雪片一般涌入内阁。
本来登闻院就是朝廷特务机关,办事办案,难免不按规矩办事,效率虽提高,留下的把柄却也不少,之前虽隐忍不发,一旦发动,必是翻山倒海。
我对庙堂之争,不如谢德龙这般老油条,于是问怎么办,难道我们退出?
谢德龙沉吟片刻,下定决心道,我已经派人通知殿下和孟总捕头,如今形势危急,既然做了,那就干脆做到底,东霸天这边,既然敢称霸天,手底下也不干净。此事虽是江湖之争,却远涉庙堂,我马上发动登闻院,去彻查他违法作恶的证据。一切等到殿下回来定夺。
谢德龙毫不含糊,说做就做,不到半天,就有流言传出来,说东霸天赵老虎在城东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私设刑堂等种种恶行。更有证据表明,去年天地会造反,黄小羽进京的路引,就是东霸天做的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