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蒋茹怎么都不肯,她哭的在地上打滚,她也毫不动摇。
后来长大了一点,她渐渐的懂了,她姓方,却是融不入这个家的外人,她渐渐的收敛了性子,安静的念书上学,从不以方家人自居。
远远的,她见过方靖之数次,他眉眼冷淡,唇角似乎总是含着一抹不羁的笑,她牢记着蒋茹的话,不能靠近他,不能让他注意到她,以免惹来不该有的麻烦,要知道,她的一个姐姐,就是因为冲撞了方靖之,后来再没人见到过她,连生死都不知了。
那时候她从未曾想过吧,他们之间会有这样一段孽缘。
方晴恍惚的想,若是那一日他走到树下问她是谁的时候,她没有因为害怕紧张而说谎,那么这一切,是不是会走向另外一条轨道,是不是这故事就截然不同了?
窗子外的天,倏然就黑了,像是被巨兽吞没了这世间的一切,不知哪里燃放了烟火,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忽而耀眼,忽而沉寂,惊艳却又短暂,可她想,她实则,是比烟花还要寂寞,她的人生,未曾绽放,就已经无声湮灭了。
方家大宅。
“七公子回来了!”
“少夫人,七公子已经下车了……”
佣人们纷纷跑进来报喜,周楚楚优雅的坐着,望着这一张张笑脸,笑的花团锦簇,喜上眉梢,可这欢喜,却进不到她的心里去。
她翘了翘嘴角,站起身走到窗前。
下了薄雪的园子里,他颀长挺拔的身影穿过灯影飞雪而来,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的五官却清晰而又夺目,尤其那一双眸子,桃花眼里波光粼粼,看似情意万千,实则却最是无情决绝。
周楚楚想到初见时那一眼,那一眼,就是万年,她沉沦至今,万劫不复。
她这样爱他,爱到疯了一般,可得不到回应,又是多么的凄凉。
她这样的天之娇女,甚至偶尔的深夜梦醒中,会忍不住的羡慕那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若能得到他的心,她想,她大约也甘愿自此隐性埋名。
佣人拉开了门,方靖之走进去,佣人拥上来,给他摘了大衣,上了茶,就笑着都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一对儿小夫妻。
周楚楚含了笑,轻巧走到他身边来,她踮起脚,抬起手动作轻柔的想要拂去他发上的一层薄薄落雪……
方靖之不动如山的站着,在她修长的指节贴过来那一刻,他的眸子骤然的一倏,周楚楚腕上一阵剧痛,他的手指宛若铁钳,牢牢的钳住她细弱的腕子,她吃痛低呼,眸子里含了泪:“靖之,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
他忽然笑起来,厅内灯光雪亮,他的笑容却比这亮光还要璀璨夺目,周楚楚宛若被夺走了魂魄,只是呆呆看着他恍若谪仙一般的脸容,他缓缓的俯低身子,他高挺的鼻梁几乎就要触到她的鼻尖,他的气息,带着强烈的烟草味道,扑入她的呼吸之中,撩拨的她全身血液都在叫嚣。
又想起那个夜晚,那个夜晚他意乱情迷抱着她狂浪惊人不知餍足的索求侵占,那一夜的迷乱,是她这每一个春闺寂寞里的春药,她必定要重温着那一夜的癫狂,才能在辗转反侧之中入眠。
她爱他,她愿意不要尊严,不要面子,什么都不要,只求他把他的心,分给她小小的一块,她甚至愿意,与那个女人和平共处,只要他,别再让她日夜守着空房。
“靖之,靖之……”
周楚楚着了迷一样的呢喃着,她扬了脸,朱唇微启,期盼着他吻上来,抱着她,将她狠狠的揉入怀中,她立时死了都愿意。
“我爱你靖之,我实在太爱你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求你,我们和好吧,我不再追究你身边的女人,只要你肯多看我一眼,靖之,我什么都能容忍……”
她勾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娇美的身躯贴上去,她太想念他,想念他在床上强悍、不知疲倦的样子,想念他们过去那少的可怜的缱绻时光,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眼中有她存在的女人……
“什么都能容忍是么……”
他淡漠的启口,硬生生的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他的气息远了,周楚楚失落的睁开眼睛,哀婉的看着他:“靖之,我有多爱你,难道你不清楚?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用这样的办法得到你,难道对我自己来说不是耻辱?靖之……我们有宝宝了,你知道我多欢喜吗,这是你给我的孩子啊……”
方靖之依旧攥住她的手腕,他转身向外走,眉目冷的堪比窗外的飞雪:“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靖之,你要做什么……”
周楚楚却莫名的惊惶起来,想要挣开他的钳制,可却又怎么拗得过他的力气?
“你不是说你爱我,你什么都能容忍么,那么就拿掉这个孩子,拿掉这个孩子,你继续做你的方家七少奶奶,周大小姐,我可以每周回来一个晚上,但是,我不会再碰你一根手指头。”
他转过脸,对她邪佞一笑:“你放心,这个孩子没了,我自然还会再给你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