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如青摇头,片刻之后,看着地上的水桶想,她不必这么敏感的,他们现在都不是当年那修为低微,两个鬼修都敌不过的悬云山弟子了。
大师兄这些年位同代掌门,她也成了鬼界之王,不过一个堕神而已,她何必紧张兮兮的
于是凤如青摇头道,“没问出什么,不过当初我们住在这里面,大师兄有听说过入冬之前有拜雨神,祈求明年好雨水的这种说法吗?”
穆良整理好了衣袍,摇了摇头,“未曾,当年这里的一切,都假得很。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过头,风调雨顺得很,村民们也没有任何的龃龉,几乎不怎么凑在一起。我也并未曾听到当初住在各个村民家的弟子们提起过祭祀。”
凤如青点了点头,穆良问,“老丈提起祭祀的事情了?”
凤如青“嗯”了一声,“他说这山里出事了,最开始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以为他说的出事,是说的山上和熔岩跟天裂连在一起的事儿,那确实看着又诡异又吓人。”
“但是紧接着他提起祭祀,和青年人都暂时去其他地方居住的事情,还说什么祭祀雨神是老传统了,但这些青年人却都不相信的。”
凤如青咬着自己的指节,“我问他是不是怕熔岩流下山,青年才会搬走,那老丈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明显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说的不是山上和熔岩大地连在一起的事情。”
穆良闻言也沉思片刻,“这里乃是来自于我心中幻境的幻境,确实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梦神无论想要做什么,应该很快就会行动。”
穆良说着,用水瓢舀出了一瓢水,“你出汗了,喝一些。我刚才尝了一点,和当年一样,甘美清冽。”
凤如青看着老旧的水瓢,还有瓢中的清水,接过来送到唇边,喝了一大口,但咽下去之后微微拧了拧眉。
她并没有尝到什么当年的甘甜,甚至有股子水井中独有的那种,类似河中水的水腥味。
“这水大师兄喝着甜?”凤如青又喝了一口,仔细品味,“我没觉得啊。”
穆良接过,在凤如青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而后带着淡笑点头,“是甜的。”
“奇怪……”凤如青嘟囔着尝了好几口,也没觉出甜来。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夜里,老丈送了些饼子和炒青菜来的时候。
凤如青吃了一口,差点没有被饼子把牙给硌掉了。她跟穆良说饼子是馊的,但穆良尝试了一下,却说饼子泛着甜美的面香。
到这时,两个人,又分别尝试了青菜,得到的味道也是不同的。
“我和你尝到的不是一个滋味,”凤如青说,“会不会感受的和闻到的也不一样?”
于是他们分别又尝试去闻行李,木门,还有其他的东西,桌子椅子的感受,甚至是相互间短暂地动了手之后的感觉。
最后得出的结论,凤如青和穆良五感所感受到的东西乍一看一样,实际上都是不同的。
“想要幻化出美好的东西很简单,但想要幻化出像你说的那种,散发着霉味和潮湿气息的被子这种精细的味觉和嗅觉,并不容易。”穆良说。
“如今梦神已经饥不择食,都要靠着制造半妖,再利用半妖制造恐惧来食用。他做不出很精细的环境,否则也不可能简单粗暴地将你我畏惧的东西胡乱拼接在一处。”
“我不知你是否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但你感觉的应该才是真的。”穆良笃定地说。
“我觉得这家里的老丈,还有不符合这美好环境的村民们,都不对劲,”凤如青说,“他们太真实了,真实得根本就不像是梦境的产物。”
穆良点头,“这些村民若不是幻境产物……”
“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梦神从现实当中投射进幻境来的!”凤如青站起来道,“都伯山!”
穆良也站起来,对着凤如青笑了笑,眼中满是鼓励。凤如青继续道,“都伯山的村民们不是因为半妖的事情搬走很多了么。”
“曾经鬼修编织的幻境当中,并没有在入冬之前祭祀雨神的规矩,那个幻境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风调雨顺,不需要祈求什么雨神。”
“但都伯山是现实当中的山村,他们不知天上雨神已经坠落。青年人不相信这传统,或许是老年人跑回来了不少,要赶在入冬之前祭祀雨神。”
穆良点头,“梦神神力有限,直接将现实映射进了幻境,那就说明,他也在看着都伯山下的村民,或者说,他还准备害这些回来祭祀雨神的村民们。”
“要怎么害?”凤如青猜不出,“村子里大多都是老年人,老年人年纪大了,对于死亡和未知事物的恐惧也会变得淡然甚至是迟钝。”
穆良想了一会,也缓缓摇头,“暂时还想不出,老人总是在稍有病痛的时候便会说,活着不如死了,心境也确实会因为年长发生改变。”
两个人在屋子里对坐着,都没有再去碰桌子上馊掉的饼子和菜。
凤如青最后说,“若仅仅只是将我们拉进幻境,悬云山此次跟着你来的都是高境弟子,倒是不用担心。可若这梦神还想害都伯山下的村民,这件事就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让他伺机跑了。”
穆良也赞同,“天色晚了,祭祀的事情想来也不会这么快,更不会在晚上。今夜就先安稳下来,等着看他想要如何吧。”
凤如青“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穆良指尖在桌子上无声地刮了两下,问道,“你要歇下吗?为了确保安全,我们还是不要分房,我反正也不需要睡,你……”
“我就在这屋睡吧,”凤如青揉着眼睛自然道,“大师兄你坐床上打坐,不影响我的。”
穆良手指渐渐放松下来,将自己心中冒出的一点点窃喜苗苗给掐断。他没想怎么样的,不过是触景生情,心魔作祟,他想整夜看着她睡。
就只是看着而已。
凤如青说被子有霉味,穆良就以术法将被子烘干数遍,变得洁净又温暖起来。
这个房间的床不大,还很老旧,人一上去就吱吱呀呀的,像是随时要垮掉一般。
凤如青躺在床上,穆良就盘膝坐在床尾。凤如青迷迷糊糊道,“我现如今修炼的路子不对了,顶多能够抖抖水,不能催动清洁术,好不方便。”
穆良无心打坐,灵力也凝聚不起来,闻言看了过来,和凤如青迷迷糊糊还充满抱怨的小眼神对上,顿时心中一软,说道,“无碍的,日后我来为你施清洁术。”
凤如青马上就要睡着了,闻言笑了笑,含糊道,“那我除非将大师兄贴身藏在储物袋中,否则难不成我每次狼狈之时,都去悬云山找你么……”
凤如青说完之后,便渐渐沉睡。
穆良闭了闭眼睛,在凤如青越发平缓的呼吸当中,侧头朝着她看去,视线如同浓稠蜜糖一般,包裹住凤如青。
但凡她现在睁开眼看上一眼,即便是面前这个人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去瞎想,也能够一眼从他的眼中看出无法掩藏的欲望。
对她,对情爱,对他这么多年以来斩不断、消不尽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