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双姻草,是凤如青自己去青沅门取的。青沅门掌门痛失爱子,施子真却还要他门中至宝,为入魔弟子塑身,青沅门掌门如何能不迁怒。
可按照青沅门掌门的为人,若是不让他见一见要取他门中至宝的弟子,若是换一个人去,他绝不会给。
可是穆良猜到了很多,却从未料到,到如今得知了小师妹尚在人间,还做了黄泉鬼王,施子真仍旧没有放弃为她塑身的念头。
“师尊,以身塑身,若成还好,若败……”若败仙骨必折。
折了仙骨,便是折了毕生修为,一切从头来过,即便是施子真根基极佳,也需得再在人间耗费上千年。
施子真微微拧眉,他不想谈论这个,这对于他来说太过羞耻难忍。可他又怕穆良在未成之前告诉凤如青,按照她那种性子,施子真想想就头疼。
穆良如今已经为神,能够看出他身有异样是他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巧就碰见了,还被穆良这么直白的戳破。
他顿了顿,微微叹息了一声,只好实话实说,“天界有我昔日故友,我知你二师姐和你在天界过得尚可,即将继任天帝的太子,也不是庸碌之辈,天界会越来越好。”
穆良微微动容,施子真又道,“你小师弟因为本体原因,注定与飞升无缘,但他好歹有个悬云山。”
话说到这里,穆良也都明白了,四个师弟师妹当中,唯有凤如青不在山门。
“黄泉鬼境,不是什么好地方,女子属阴,更不宜久住,”施子真说,“她功德厚重,始终无法更进一步,无非是魂不附身。”
穆良眼眶微湿,他总见施子真冷漠如冰地说生死有命,修道如何,全看自己造化,旁人无法插手。
可穆良心魔之时他四处奔走,荆丰身体缺陷他也寻了数不清的方式助他修为更进。
穆良一直不太理解他不飞升的缘由,若是为天下苍生,便分明是飞升才能更好的为苍生造福。
到如今他才懂,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大弟子二弟子在天界过得很好,小弟子注定与仙道无缘,因此准备把悬云山留给他。
唯独三弟子走了邪路,却也歪打正着,积攒了足够塑身融魂的厚重功德,不曾离失本心,所以他不惜以身塑魂,意欲助她成神。
穆良突然间就觉得羞愧难言,一向温润儒雅的眉目微微扭曲。
“可师尊你……”
“我有把握,”施子真说,“已经快成了,你不必挂心这个。”
施子真羞于再多说一个字,起身道,“我先回山,你若闲暇便回去看看,荆丰也十分想你。”
施子真出门之后,穆良眼角荡开了一片红,外面的天色因为他的心情变得阴暗,凉风乍起,山雨欲来。
穆良听到了楼下人家在嚷着要下雨了,收衣物,只叹这天气如此多变,方才还是艳阳,如今却乍然阴沉。
他们不知这并非是天气多变,而是人间雨神在强忍落泪。
有很多事情,其实穆良都知道,他做得不对,做得不好,他的抉择造就了如今的他,可他却在施子真这一份重逾尊师,乃至重比亲缘的抉择之下,难以抬头。
这世间什么是大爱,又什么才是小爱?这两种感情其实从不曾冲突。
这个界限其实从来都是世人赋予,并没有择选哪一方,就比较正确之说。
只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太迟。
施子真回到山中,径直进了焚心崖,他窝在根本完全不符合他身量的石室里面,怀中抱着他师尊给他留下的灵囊,舔了舔嘴唇,有些嘴馋。
他几乎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都是今天吃了那个甜腻的小点心,才会这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过些时日,怕是连这个制式的广袖袍也遮不住了。
施子真微微叹了一口气,却还是用灵流温养灌溉,他确实是有把握的,只是要温养出一个能够容纳真神的身体,他就必须要把这双姻草再在内府中多放置一些时日,日夜不停地温养才行……
施子真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入夜之后去了一次山下灵谷殿,没有找到制成的食物,便只好拿了一些食材,回了悬云殿自己去煮。
当然了,第二天灵谷殿并没有发现这少量食材的丢失,施子真夜里蹲在自己寝殿后面,用灵泉煮东西吃的事情,就像他之前给凤如青煮汤一样,谁也不会知道。
而凤如青凌乱的心绪,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总算缓解了一些。
一大早的,宿深便来了黄泉,带了许多半妖。他要同凤如青一起去与众家仙门一起对战熔岩兽。
这是严格意义上他们第一次迎战熔岩兽,因为近两个月,驻守在熔岩之下的修真者,遭遇了那些素日看上去只是在熔岩中蹦蹦跳跳的熔岩兽的袭击。
凤如青早就料到了,隔了这么多个月熔岩兽才袭击,倒是还让她有些诧异。她曾经在冥海之底一次次遭遇袭击,知道这东西会不断的扩展地盘,不断的去吞噬融化周围一切的生物,乃至植物。
它们会模仿很多东西,所有一切他们吞没的东西。
凤如青一大早的被宿深从被窝抱出来,双臂自然环上了他的脖子,在他下颚亲了亲。宿深抱着凤如青洗漱,凤如青任凭他摆弄,只是笑眯眯地看他。
宿深长的是真的好,很懂情趣,嘴甜,会讨人开心,床上床下都让凤如青很满意。甚至很多时候,他还会给凤如青带一些惊喜的礼物。
凤如青被他伺候着穿好了阴魂龙袍,半跪在床上和他交换缠绵的深吻。
待到两个人气喘不已地分开,宿深才贴着凤如青耳边道,“我这几日妖族有些事情脱不开身,今夜好好的伺候姐姐。这会时间不够了,我用手,一样会很舒服。”
凤如青眯了眯眼睛,不由得笑了一声,“我看起来有那么急不可耐吗?”
宿深知道她重欲,但他很喜欢,他们非常的和谐,宿深年岁浅,原本还怕凤如青嫌弃他黏人,凤如青缠着他需要他,他开心得要死。
“没有,是我急不可耐,”宿深胡乱地亲吻她,“我用嘴也行。”
凤如青按住他抓着自己腰封的手,点了点他的嘴唇,“外面妖兵鬼兵都等着呢,你给我弄完,怎么用这张嘴去发号施令?”
宿深从不在情事上羞涩,连第一次的时候也不显生疏,却还是不由得被凤如青说得面红耳赤。
她亲了亲宿深形状颜色都姣好的唇,“走吧,既是同修真界一同合作,去晚了不好。”
宿深点了点头,两个人整理好了,带着一众妖兵与这段时日凤如青召到的、那些死于民间战乱的士军组成的鬼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天裂之处去。
鬼在白日畏光,凤如青便以鬼气为他们遮盖出一片暗色的天幕。她与宿深并驾齐驱,宿深专门寻了通体雪白的妖马,与她的黑泫骨马相配,但无论谁,离着多远,第一眼看到的绝对是凤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