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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嬴九歌走了。

甘甜‘哇哦’了一声,也只是‘哇哦’了一声,再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个叛逆期少年而已,当剥落掉一层又一层光环和阴影,剩下的其实是和她甘甜毫无关联的部分。人总是这样的,再大的事是别人的事,也就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没解决的时候她尚且不上心,现在已经解决了,她自然更不放在心上…相比起这样的‘小事’,她还比较关心没过多久就要到来的春课呢!

“你还担心春课啊…”王初平看着甘甜反过来劝他不用对嬴九歌的事上心,更多注意力应该放在春课上,颇有些古怪。

甘甜不放下手中书,认真道:“自然担心啊!”

如果说一般弟子的目标就是得个优等、良等,甚至合格的成绩就好,甘甜的目标就要高的多了——一点儿不错才好,就算做不到也要以此为目标。

行叭,你说我就信了,王初平咂吧咂吧嘴,决定不要对学霸的发言做任何评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实让人怀疑自己和学霸是不是同一种生物。

甘甜完成了一天的学习任务,在洗漱之后再次下楼。这一天却和往常不一样,往常她都会看一些闲书,算是给自己放松。今天她却是拿了两枚龟甲,坐在窗边也不做别的,就是暗暗摩挲这两枚刻字龟甲。

这就让王初平搞不懂了,怪道:“刚刚不是说要准备春课,怎么今日这么早洗漱——怎么不像往日一样看书?”

“龟甲?这是为卜筮…”

他的疑惑没说完,甘甜已经摇头了:“不是为了卜筮,而是为了文法。”

这就更让王初平不解了,文法上他们学的越来越深,早就摆脱了‘认字’的阶段。在认识各个年代的‘字’之后,他们得进一步理解这些字的演变史、由来、本身的寓意,只有在了解之后才能真正使用。

文法如此,数术也如此。

文法和数术是两大基础课,据说以后要学的许多东西都是以此为基础的。

比如说卜筮,日后学的更深了,是无法不和文法、数术打交道的。又比如说法术,本身就得掌握数术才能调动相应的灵气,而有些特殊的法术,更是得有文法辅助——口诀、手诀、步法,很多都是从文法而来。

上古时候,每一个字都很珍贵,一个字写尽一切的事情时有发生呢!

以文法为例,据说文法修到最极致,大道归一,是无所不能的…虽然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理所当然的,这很难实现,文法本就是入门很容易,达到极致却最难的存在。同为基础课的数术则是入门很难,极致更难——非要说两者最大的不同,大概是数术吃的是学习能力,而文法吃的是天赋。

再没有哪一门课如文法这样以天赋为食粮了。

一般无二的两个字,有天赋的那一个才能看出其中的能量,同样,也只有有天赋的那一个才能够使用这份能量,做到凡人眼中神迹一样的事。

别的课,如果没有这份灵感,还能够靠着数术规定的流程一板一眼地做下去,最多就是效果好坏有差异而已。唯独文法,没有灵感的话就真的只是‘文法’了,就像这门课的名称一样,看不到一点儿神奇的部分。

王初平不懂的是既然已经度过了学字阶段,现在摆弄这些刻了卜辞的龟甲有什么意义呢?

甘甜微微一笑:“觉得很有意思啊…其实我也说不准,只是觉得能从上古那些巫师的笔画中感受到一些东西。这些龟甲是我问于颉仙师借的呢,也算是珍藏了。我得写信问问父亲母亲,家中有没有这样的库藏…”

王初平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一旁听到的姬无涯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相比起对这些没什么了解的王初平,他知道的无疑要多的多——文法最好入门,也最吃天赋这一点在如今的修仙弟子看来简直矛盾,但在上古时却不是!事实上,上古时真正能比拟仙人的巫师无一不是精通今人所谓‘文法’的。

那个时候的巫师什么都不懂,没有探寻修仙内里的东西,更多是挥霍天赋,凭借直觉做事。事实上,按照上古时的标准,现在有修仙天赋的弟子绝大多数是不合格的!那个时候对仙途的挖掘太低,以至于如今天赋平平之辈在那时的巫师眼里就是凡人。

说不定修仙之路将来会越走越宽,现如今觉得不适合修仙的‘凡人’也会变成修仙者。

总之,上古时的巫师使用各种力量,最好是明摆着的、不需要太多探索的,并且力量还不要太弱…听起来就像是在做梦!但文法正好满足了这一点,只不过所有的馈赠都有自己的价码,文法想要做到那般,就需要施法者具有绝高的天赋。

姬无涯知道,才进入仙府第二年的甘甜是在文法一道上找到‘灵感’了。

虽然早了一些,他当年也没有这样的表现(这倒不是两人天赋有差别,事实上同样天赋的两个孩子也极有可能在不同的方向兑现自己的天赋)。不过如果甘甜就是要在文法一道上会当凌绝顶,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文法本来就是吃天赋的,灵感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若是有所表现的话,多早都不让人奇怪!事实上,有这方面天赋的人,等到很晚才展露出来,这才是奇怪的。

甘甜指尖蹭过已经生出包浆,十分光洁的龟甲,上面的刻痕十分明显。

之前她都是用‘看’的,后来发现看不到的时候更加敏锐,她就不再看了。闭上眼睛,用手指去感知一笔一划,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妙…就像自己是万年前那个巫师,在龟甲上刻上具有强大力量的符咒。

其实那个时候的巫师很‘愚昧’,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样做背后的原理,只是凭借本能摸索着如此…然而,这恰好适应了法术的本质。

一笔一划正是因为当事人的‘无知’,这才有了无所不知,大道都在其中的无尽含义。

甘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了,但睁开眼来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模糊且微妙的感受知道春课到来也没什么改变,但随着对文法越来越得心应手,甘甜知道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很难描述她的感觉,她并没有学到什么确实的知识,但就是在读字、写字的时候有了不一样的体悟。

更像是一件事做了千遍万遍,于是再去做的时候根本不用计算角度、力道之类,一切就像是本能,水到渠成。

甘甜都有点儿沉迷于此了——当一个人感受到自己掌握着如此神奇、如此强大的力量的时候,是很难不沉迷的。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失陷进去,因为春课将至,她始终存了一部分注意力在这件事上。

“为什么会这样难…难不成我们以前的考试都是假的?”王初平在春课之后简直怀疑人生。

“我觉得还好叭…”事实上甘甜觉得恰到好处,考题既不至于无趣,又不至于难倒她,正是她最喜欢的节奏。这就像是学生做题,像例题一样只考察一个知识点的题目简单无聊,考试遇到固然可喜,但也就是这样而已。而考察两个知识点的习题就要有趣一些了,做完之后会觉得‘有些笨蛋或许做不出’。

三个四个知识点对于甘甜来说是恰到好处的,既有难度,又不至于一道题要一直纠结,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她觉得自己像一辆顺畅运行的机器,既不会卡壳、死机,又保持了最大的效率,微微发着热!

这次考试就差不多满足了她。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王初平觉得有必要让甘甜明白,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当然的吧?”周林林倒是有一说一,因为在仙府的第二年她也在课业上摔过跟头,所以格外能够理解王初平现在满心的‘卧槽’。颇为怜悯地道:“第一年不过是让弟子们明白仙府是做什么的地方,晓得要在课业上用功而已。第二年就不是这样了,仙道难且险,真要是那么容易,也不会有的人几百年了也没修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