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盛芳 须弥普普 2578 字 3天前

裴继安自然无有不应。

郭保吉只叫了儿子,两个幕僚就知趣得很,并不在跟在后边。

裴继安带着这一父一子先去了河边,看了民伕如何凿渠筑坝,又说明进度、做法云云。

郭保吉指了指远处正在堤坝边上栽种芦苇的民伕,问道:“我听得人说,常有人植树来护山护田,防沙防水,只他们为何要种芦苇?”

裴继安看了一眼,带着这一对父子往前走了一段,指着地下的一条用石灰撒的线,道:“监司请看,宣县常有河水泛滥,此处为百年中洪涝最大时水涌所在之处。”

郭保吉道:“所以堤坝要建在此处?”

裴继安摇头道:“为防万一,堤坝后退了一射有余,以防水浪冲袭……”

他口中说着,又领着郭保吉继续往后走,果然走了一段,就见得地面上另用石灰撒了一条线。

“监司没有说错,此处种树,正是为了防水,今次在下选的树苗俱是柳树,柳树根傍水生,不似旁的树种惧怕水淹,种在此处,粗根生得快且长,能把地下的土抓牢,可柳树毕竟是树,并非水中长大,被淹久了,难免要霉烂,可芦苇却不然,此物从来生长于水中,水再涨,只要不没过太久,便不至于死绝。”

“此处原本也有堤坝,可已是不堪再用,家父研究多年,发觉毁损原因多是因为水淹太久,把根基蚀了,如果有柳树、芦苇两物栽种于此,根抓地土,又能吸水,只要不松动堤坝根基,便能叫圩田、堤坝长久共存。”

“以堤护圩田,以圩田成堤,以柳树、芦苇与圩田、堤坝共生,当能长远。”

他说了此处柳树、芦苇,又沿途走了许久,每每遇得一处地方,就同郭保吉细细解释,简直如数家珍,显然在其中费了不知多少功夫。

而裴继安一路走,路边还有不少民伕同他打招呼,那些个民伕口气熟稔,语气里亲近之余,又带着几分尊敬。

而裴继安更是一一回应他们,还要问进度,见得人,连想都不用想,张口就能叫出对方名字来。

郭保吉忍不住又问道:“你时常来,是以才能个个人都认得?”

裴继安笑道:“监司说笑了,此处有民伕三千余人,在下便是再如何过目不忘,也不可能这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便把所有人的名字同脸都对上号,不过记得当中几个人罢了。”

可嘴上这般说,一路走来,他少说也同几十个人搭过话,个个都叫对了名字。

裴继安见得郭保吉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只好解释道:“我爹多年前就常来此地探访查问,我自小就在宣县长大,又兼在衙门做了两年事,收缴赋税、核查人丁,都有参与,自然对人熟悉得很。”

郭保吉并不言语,等走到一处空旷之处,复才道:“裴继安,如若叫你把三县圩田一并修了,你敢不敢应?”

第177章 委屈

听见郭保吉旧事重提,裴继安不由得一怔。

他再一次提醒道:“监司,在下不过宣县当中的一员小吏……”

郭保吉道:“我前次在京城所说,依旧奏效,你考虑得如何了?”

又道:“你若是留在宣县,便只能修一县圩田,若是想修一州圩田,彭莽说话做不得数,杨其诞不会多费这个力气,只我会为你作保。”

他的话说得很直接,虽不中听,却颇有道理。

然则这一处裴继安还没说话,边上的郭安南已是有些着急起来。

他上前半步,努力冲着父亲使眼色。

郭保吉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并没有理会,而是往边上走了两步,仿佛在眺看远山近水,片刻之后,才回过头来,道:“裴继安,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同你说那些个无用的话,你爹当年想修圩田,碍于朝中阻拦不断,未能得行,我看你而今行事,很愿意做个助力,你自己回头想一想,想清楚了,再来回我。”

他说完这话,果然也不再催问此事,转而问道:“听闻小谢被你安排去管修造堤坝,怎的来了这许久,却是不曾见得他人?”

裴继安解释道:“今日彭知县要去给杨知州回话,我叫他跟着去了。”

彭莽再怎么不管事,杨其诞要问话的时候,头一个还是会找他。

这种出头的场合,只要当真有能耐,很容易显出来,乃是难得的好差事。

郭保吉在官场混迹多年,如何会不知道,一时之间,看向裴继安的眼神都更多了几分赏识。

这样一个晚生后辈,对谢处耘时是有情有义,对沈轻云时是知恩图报。

虽说只要有才干,便是为人有些瑕疵,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可如果能遇得人品没问题又能干的,提用起来,自然更为心甘情愿些。

谢处耘不在,郭保吉便也不再找理由多留,没多久就带着从人走了。

***

父子两个清晨出门,直到晚间才回到郭府。

郭保吉年纪大了,转官之后,虽然并未将骑射之术放下,到底不同从前在军营时,眼下奔波一日,本是打算将那裴继安收归手下,却是未尽其功,难免心生倦意。

他见长子坐在边上,迟迟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有些提不起劲来,便挥了挥手,道:“你先去休息罢,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郭安南犹豫了一下,本来憋了一路的腹稿又被按了下去,只得郁郁走了。

他回得后院,先去看弟弟。

郭向北一见到长兄,就诉苦不喋。

因为前次螺蛳观的事情,郭保吉开始认真管起次子来,不但狠打了一顿,还特地安排了两个门客去盯着。

郭向北又要背书,又要习武,简直比狗还累,此次见得郭安南,先骂谢处耘下三滥,再骂父亲派来监督自己的门客眼瘸,最后又骂廖氏吹枕头风,说到动情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哭道:“大哥,我受不住了,没一天能睡个饱的,全身都痛!”

白日要练武,晚上要背书,偏还背不下来,如此一个月,循环往复,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郭向北哭得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郭安南早已经听说弟弟最近在家很是受了委屈,本也是来安慰他的,然而听得这样一通抱怨,还是又累又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