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2)

盛芳 须弥普普 2590 字 3天前

语气之中,竟是带了淡淡的失望。

算旁的事情,银钱也好、账目也罢,沈念禾都半点发憷,可见得裴继安在此处同自己算感情,她一下子就着慌起来,连忙道:“三哥待我比同真的妹妹一般照顾——寻常便是亲兄长也难有如此的。”

她话说得十分真诚,只觉得全是自肺腑而言。

平心而论,裴继安做兄长,当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衣食住行,样样都照管到,乃至沈念禾房中的桌案都是他帮着整理的,世间有几个哥哥能做到这个份上?

沈念禾话一落音,裴继安的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道:“我把你当至亲一般,本以为人心同人心,处久了都有感情,却不知道自己乃是一厢情愿——你其实仍旧把我当做外人罢?”

这一句话如同一记响雷,重重打在了沈念禾的心上。

她欲要反驳,可嘴巴都张开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210章 外人的待遇

她当真把裴继安当做外人吗?

沈念禾下意识就想要摇头,否认的话已经到嘴尖了,脑子里忽然闪过裴继安那一句“人心换人心”,只觉得难受得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如若是从前,这等善意的谎言说了也就说了。

可裴三哥待她这样好,此刻再来做欺瞒,实在就有些良心过意不去了。

沈念禾犹豫了一下,明明平日里机灵得很,眼下却过了好几息还没想到该要如何是好。

裴继安素来体贴,此时先看着沈念禾的眼睛,见她半日没有出声,便笑了一声,叹道:“罢了,我也不为难你,我姓裴,你姓沈,两边并非血缘至亲,自然是个外人。”

又道:“只我虽是个外人,有些话也不能不说——今日是遇得你运气好,早早就从库房出来了,如果在里头被那谢图拦住的不是郭向北,而是你,你有想过又会如何吗?”

他对沈念禾说话的时候一向温柔得很,这一回声音依旧柔和,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一种淡淡的冷意。

沈念禾有些后怕。

她此时的身体并不如从前好,况且身边并无什么防身的武器,当真遇到身强力壮,又图谋不轨的人,赤手空拳,实在很难应对。

然则对上裴继安此时的表情同声音,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便道:“多谢三哥提点,我今后定会小心行事”。一面又偷偷去看裴继安的脸。

她明显察觉到,自己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那裴三哥的面色更冷了。

“你那一处忙,我便不留你了,平日里不要孤身出入,回家时等了人再一起走,去库房也要带上陪从。”

裴继安复又交代了两句,言语上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和着他的语气同表情,就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

沈念禾一时也不知道当要如何应对,其实也不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有些隐隐约约的难受,那难受一闪而过,很快就在心里飘走了,虽是想抓,却也没能抓住,转头见得外头已经有人探头探脑,想来是有正经事来寻裴继安,只好应了一声,回得自己的公厅里头。

此时朝中诏令虽然未下,宣州一地却是已经样样都准备好了,民伕、图绘已然就绪,各自在各自分化的地方或是挖圩田,或是为堤坝打地基。

沈念禾名义上只是过来看看,实际上同裴继安、张属一起管着小公厅,尤其那人力、物力测算之事,几乎从头到尾都由她跟进,重要之外琐碎又麻烦,正因如此,她一回得房中,被众人围得过来问这个、问那个,一忙起来,很快就忘了方才同裴继安说的话。

直到天色渐晚,外头开始敲钟的时候,她一抬头,才见天边已经日落西山,而屋子里更是只剩得赵账房一人。

她吃了一惊,转头见那角落里的漏刻,早已过了酉时,当真有些不敢置信,忙对那赵账房道:“都这样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赵账房好笑道:“你这一处不走,我哪里好走了?”

听得她这样说,沈念禾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站起身来,笑道:“你走你的,不必等我——我这一处又不是一个人。”一面说,一面把手中的笔放了下来,又把桌面的东西草草收了收,正还要说两句,忽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下意识抬起头去看了一眼对面。

此处的屋舍排布同原来荆山脚下的小衙署如出一辙,沈念禾与两个女账房占了一间房舍,对面则是裴继安一人的公厅,两边正正相对。

平日里如果裴继安在,杂役就会把屏风挪出来挡着门,不叫外头人看里头是在做什么。如果他出去了,只是短时间不在的话,杂役会把屏风挪走;长时间不在,便会把门掩了。

因旁人不好也不敢时时去问裴继安的行程,是以他一旦有什么事要出门,都会过来同沈念禾说一声,她自去帮着贴条于门上,叫来办差的人或来找自己代为转告,或是在此等候,抑或是另择时间。

这般行事已经成了惯例,沈念禾也一直顺手得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正因如此,此时抬头见得对面房门掩得死死的,并无半点动静,再回想下午,那裴三哥一次都没有过来找过自己,她有些疑惑。

他出去了吗?

如果出去了,为什么不来同自己交代一声?

沈念禾难免生出些微的不自在,一下子就联想起裴继安所说的“外人”、“内人”来。

只这念头不过一闪,很快被她抛在脑后了。

——三哥何等胸襟,平日里又那样忙,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做出如此反应?

不过裴继安不在,却又生出另外一桩麻烦来。

这一向谢处耘忙着管库房,乃是行的轮班,他天不亮就出发,过了一过午时就回宣县衙门办事,时间恰好同沈念禾错开,而裴继安则是无论多忙,又有什么安排,都会尽量抽空陪同沈念禾上差与下差。

早间自不必说,而下午一般到得申时,他便会把手头事情收拾一下,过来同她交代一声,说当要回去了,有时候见不惯她桌上乱七八糟的,还会动手帮着收一收。

两人收拾妥当,正好一起回家,也省了沈念禾孤身出入,不至于叫人不放心。

而今天不知为何那裴继安走了却没有交代,倒叫沈念禾有些犹豫起来。

——他是还要回来,还是不再回来了?自己要不要等这裴三哥一等?

正有些踌躇,边上赵账房却是笑道:“姑娘找裴官人罢?他出去前同我交代过,叫我今晚等你一同回去——外头有两位差官已是等了半日了,一直不见你出来,催也不好催,叫也不好叫,等得心都焦了!”

沈念禾听得茫然极了。

裴三哥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什么他出去同旁人说,却不同自己说?那差官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