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1 / 2)

盛芳 须弥普普 3159 字 3天前

见得对方犹自踌躇不已,沈念禾又道:“婶娘只想着要头发多,却不晓得头发多也有头发多的苦,届时……”

她正要数个一二三四出来,郑氏却是摇头道:“若是给我头发多,我情愿吃苦!”说到此处,却是哈哈一笑,“看把你吓得,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不过嘴上说说罢了,哪里会当真那样麻烦——况且眼下日日都要赶路,实在没有那个闲工夫热敷什么头皮……”

沈念禾还不曾说话,就看到边上几个侍女对视偷笑,个个嘴上不说,其实都做不信的样子,也暗自好笑,晓得郑氏此时说罢了,未必什么时候又私底下趁人不备寻些事情来做,左右只要不太离谱,当真弄得伤了身体,也就随她去了,否则不叫试一试,许久都不会消停。

果然过得两天,郑氏面上偃旗息鼓,其实趁着沈念禾给同行侍女教回纥语的时候,已是偷偷寻了两个侍女过来,取了些银钱,交代道:“前次去保宁郡主帐中,我见得有人用个小炉灶煎药,那炉灶十分结实,便是在马车上也不会左动右晃,你且去寻采买的人问问,能不能这两日搭着给买一个回来。”

又特地嘱咐道:“悄悄地去,不要给旁人知道。”

买个小炉灶而已,又是裴官人的婶娘想要,只要开了口,自然就有采买的人抢着送上来,并无半点难的,那两个侍女自是一口答应了,等到出得帐子,其中一个忽然反应过来,问道:“夫人怎么忽然想要去买炉灶?”

另一个也没多想,道:“怕是赶路时想弄些热食吃?”

两人当真去请人采买回来。

郑氏大大方方把那灶台摆在马车上,平日里就拿来煮茶、热菜,然而一等到沈念禾被人请得出去,就算着时间叫人用炉灶煮水,把那巾子蒸熏得热热的去敷头皮。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里晓得其实诸人都在一个马车里,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沈念禾一惯细致,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反正每日那一个半个时辰,用那热水敷一敷,应当也敷不出个好歹来。

***

众人沿途而行,依时造饭休息,没几日就到得京兆境内。

周楚凝病情时好时坏,今日吃药好似好了些,那泻止住了,然而到得明日明明吃同样的药,却又忽然再次发作起来,细问大夫,个个都只是说些水土不服的话,叫她少动少思,最好莫要再行赶路。

连着病了小半旬,周楚凝虽不至于瘦得脱了相,却也瘦了一圈,原还有力气折腾周元娘,到得后来已经只有力气哼哼唧唧,再不能做其他。

眼见终于立时就要到得京兆府,周元娘特地遣了人去同裴继安商议,想叫人先进城给妹妹请大夫。

第361章 争权

这一回不用裴继安调度,陈坚白就主动站了出去,只说周楚凝病了这许久,他一个做表兄的,着实心急不已,自请带人去寻访名医来治。

果然不多久,就带得好几人过来,据称都是京兆府知名的大夫。

众人分别望闻问切,最后商量出一个结论来,便是那周楚凝水土不服,病情甚重,再这般耽搁下去,命都要断送在此处,若要保命,最好立时就脱队出列,留在京兆府里好生休养,等稍作回缓,再转回京城云云。

周楚凝病得早已有气无力,尤其诸位名医来的这一日,实在连说话的精神都不多。

她病了这许多天,早失了从前的刻薄厉害,只想保命,听得说要是留在京兆府养病,不跟着营队继续走,很快就能缓和许多,当真是松了口气,连想都没想,已是一口答应下来。

也不知道是心中放松了,病就好得快,还是几位名医的药方确实有用,当晚周楚凝就好转了,已是能坐起来吃些浓粥,又攥着周元娘的手不肯放,道:“阿姐,你喊陈大哥过来!”

周元娘面上却是发愁得很,道:“他在外头,同我们平日里交集都少,又日日都忙得紧,此时更是大半夜的,如何好来?你想说些什么,不如我叫人送个信过去?”

周楚凝养回了些力气,此时已是不如从前好说话,只叫道:“我不管,我不信你一个郡主,叫个校尉竟是叫不过来!”

又道:“我知道我病了这么久,你必定嫌我麻烦,早不想理我了,终于得个机会甩开,不知心中多高兴……”

这样一个大帽子砸下来,周元娘多少拒绝的话都再说不出口,只得道:“我单有你一个妹妹,又怎么会舍得不理你……”

周楚凝把头撇到一边,道:“叫个人都不能叫进来吗?虽是晚上,此处又不是没有奴婢守着,况且又是陈大哥,不是别人。”

闹着歪缠了半日。

周元娘拿她没奈何,又见得妹妹这一张脸,瘦到两颊都没有了血色,纵然闹得十分不高兴,可声势同往日还是弱了不止一筹。

想到今次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更不知再见时是个什么情况,周元娘心中一软,最后道:“我叫人去通传一声,只是不晓得陈大哥有没有空闲来……”

一面说,一面打铃叫人进来,同那侍女交代道:“去帐中寻一下陈校尉,只说二娘……”

周楚凝却是忽的扯住姐姐的手,打断道:“说保宁郡主有要紧事寻陈大哥,叫他快些过来!”

说完这话,却是转头死死盯着周元娘。

周元娘原要跟着侍女出去再交代几句,然则才要迈开腿,就被周楚凝拖住不动,转头一看,但见对方眼神便同利箭一般,又冲着她冷声问道:“阿姊要往哪里去?”

周元娘硬生生站定了脚步,不敢再走。

有了侍女通传,不过盏茶功夫,陈坚白就到了。

他进得帐,一抬起头,见周楚凝半坐半靠在榻上,一旁坐着周元娘,当即就懂得不对,只是此刻也不好退,索性前进几步,问道:“郡主方才急命人来传令,却不晓得有什么要事?”

周元娘指了指周楚凝,才要说话,后者已是坐直了身体,惨然叫道:“陈大哥!”

陈坚白站定了,在不往前走,也不问话,只看着她等她说话。

周楚凝眼泪已是掉了下来,道:“阿姊说我水土不服,只能留在京兆府养病,不能跟去回纥,可身边也没有几个稳妥人,叫她十分不放心——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几日再走?”

又道:“阿姊说今次的大夫是陈大哥特地请来,是也不是?”

陈坚白道:“我身负皇命,不能中途作留……”

他还待要说,周楚凝已是急急又道:“陈大哥领的是护送阿姊去往回纥的皇命,今次又不是不去,只是稍晚两日,况且也是阿姊要求的……”

陈坚白听得烦躁不已,转头看了一眼周元娘,见对方低下头,也不说话,也不看自己,更为不满,也懒得再说什么,道:“你若是不放心,我自会安排几个老人在此处随侍,另再雇些当地人照料,此处有不少好大夫,用不得几日,你便能好。”

周楚凝听出对方没有留下来陪自己的意思,也晓得面前这人虽然执拗,却多半会听自家长姐的话,眼珠子一转,忙伸手抓住了周元娘的袖子,道:“阿姊,你当真忍心看我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留在此处?”

一面说,手中不肯放开,喉咙里却是“呕”的一声,冲着地面干呕起来。

她吐了半日,虽然没有吐出来什么东西,样子依旧凄惨得很,待得仰起头,泪盈于睫,面上更是泫然欲滴,憔悴极了。

周元娘同周楚凝做姐妹十来年,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企图,最后只叹了口气,转头正要同陈坚白说话,对面人已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时辰太晚,下官不好多留,便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