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羡松了口气,扬起笑容问她:“乖,饿了没?要不要用膳?”
念卿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恐他忙了这半天肚子会饿,遂望着他点头。
韩奕羡叹叹气看她,捏起她的下巴微抬了她的脸,口气无奈又宠溺的:“乖娇儿,就不能出声应爷,同爷说个话?”
念卿眨眼,顿了片刻干巴巴开口应了声:“好。”
这几日她心下犯堵,总提不起劲头。揣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悲意,有口难言无处可诉。实在没什么谈笑的心思。
韩奕羡定睛瞅她,细细的看。好一会后咧嘴摸她的头轻谑一句:“坏卿卿!”
他不再难为她,却忍不住眼神发黯,心里发苦。这会子,他感觉到深深的失落。她到底是介怀,又同他生分了些。不愿与他说话,更是鲜有笑容。这些日子里,在他告诉她要同师氏去梅子坞之前,她的如花笑靥,她那些满怀舒心,欢欣愉悦的笑容,他再也没见过。
更令他感到沮丧与失意,甚或不无惊慌的是,直至这一刻,他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对着他的时候竟然少有了害羞的神色。
现在她对着他,竟似不再感到害羞脸红了。
以往动不动就要对他含羞红脸的人儿;但凡他多看她一会,便会着羞红透了脸颊,连耳脖根子都要羞得嫣红带粉,慌慌张张躲避他视线的人儿——
不见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消失不见了?
好生一想,似乎也正是他告知她要带师氏去梅子坞那会……
韩奕羡抱着念卿用膳,不肯同意她小声说要自行坐着,自己吃饭的要求。他坚持要一如既往给她喂饭。他将念卿牢牢的圈在怀里,沉默却不失温柔的伺候她用饭。
他的态度表现得这样明显,念卿很快察觉到他陡然低落的情绪,亦多少明白应该是与她有关。可她没有出言询问,只安静的配合他张嘴吃饭。
许是他带了师氏去他们的梅子坞;
许是她经历溺水独自挣扎,独自苦痛绝望;
许是这一场大病过于磨折她的身体,消磨了她的心神;
许是与女儿分开得太久,她思之郁积情绪难振;
许是前几日师氏突到她的北院,生生打破她一直以来苦苦维持的幻象;
许是她隐忍得太多,压抑得太过。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层层累积着砸到她身上。她心中悲哀无比倦&怠。她勉力忍耐,只等着女儿回来,然后,她还象从前一样的过——
自欺欺人,将痛苦深埋于心。守护着女儿长大,守候着他能来北院的日子。
只此刻,她委实打不起精神与他强颜欢笑。
如此一个心有所虑,一个郁结于心。一顿饭吃得静悄无声各怀心事。
用过膳,韩奕羡抱着念卿坐回窗前默默的把脸埋在她发丝间。良久后,他方抬头说道:
“卿儿陪爷对弈一盘可好?”
他望着她面露笑意,表情和语气俱恢复如常。不复才将的低落,是念卿熟悉的温柔神气。
心知他的意图,念卿抿抿嘴,终是没有拒绝点头同意。
韩奕羡面上笑容愈盛,似极是高兴。念卿善棋,他想逗哄她故此着意投其所好。
他将她放下,细心的安置坐好,随即起身行去几案的另一边,准备布棋开局。就在他起身行走的瞬间,念卿不经意瞥到他&腰&间垂挂的荷包,她目光顿住,这不是她新送他的那只香包。
即使这香包的材质,样式,上面所绣的图案与花色,甚至新旧程度都和她那只相差无几。倘换了别的人乍眼一瞧,根本看不出其间的差异。可她认得。她自己做的东西,她心里有数。
不说她这些时日日见他佩戴着自己送的香包,已然熟稔在心,突然一换她立马便能觉出不对。只要看看这香包边缘缝合处的针法,她亦知这不是她那只。她惯用回针绣的针法接合缝边,而这只香包固定接合处,使的显然是扣眼锈的针法。
他今日出门前戴的还是她的香包,回来便换了一个。送他香包的人除了师氏还会有谁?念卿马上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伤痛,她心口涩疼,眼里凝结着痛苦。控制不住的呆望着那只香包,一颗心仿似被高高抛却,重重跌落。
韩奕羡眼见她突的神色有异,面现哀容。不由一惊。他疑惑的循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腰际的荷包。须臾,他面色一沉,伸手一把就将那荷包狠狠拽下,掷到地上!
“卿儿”他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日下午师氏带着征哥,齐哥去了书房。爷同俩哥儿耍了一会,随后不久他们就回去了。爷也不知道这荷包”
他停了停皱起眉,想起来后头自己曾有在书房专设休憩的里间,歇过一会子。师氏!她果然敢!韩奕羡心中气血翻涌,怒火中烧。
“卿儿”他执她的手克制住语气,倾身向她轻声言道:“你且等着,爷这就去把荷包换回来!”
念卿眼圈泛红,却是摇头淡道:“既换了也罢。她亦是爷的妻,送爷香包也在情理。”
韩奕羡语滞,他沉默半刻,似安抚亦是愧疚的紧了紧她的手,沉声道:“卿儿,你等着爷!爷去去就回。”
说罢,他再深深看她一眼,拾起地上的荷包,转身大步离去。
韩奕羡来到西院,“啪”一下将荷包砸到锦凤面前。
锦凤脸色微变,很快恢复镇静。她没想到会这么快穿帮。
“你好大的胆子!敢蒙混爷!”韩奕羡冷冷的看她,目色沉凝语带讥诮:“难为你处心积虑,挖空了心思。”
连香方都配得一样,害他未能及时察觉异样,平白惹得卿儿伤心。
“爷的香包呢?拿来!”
锦凤心知难以善了。她心一横,昂起下巴冷声应道:“爷就别想着拿回那香包了!妾身早给扔了!”
那香包已被她泄愤的剪成了碎片。日前北院里的那一幕象一根刺,深扎进她心里,扎得她生疼!凭什么!虞念卿不过区区一介乡女竟至骑到她头上!叫她怎能甘心,怎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