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来,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随后,他朝程阳说道,举步就走。
程阳却是跟着,亦步亦趋。
“你没听到本王的话么?”宁原不耐。
“请主子恕罪!属下不能从命。属下是主子的近卫,看护主子的安危是属下职责所在!”
“你想抗命?”宁原眯起了眼,略是沉哑的声音如浸寒霜。
“除非主子杀了属下!否则,属下必要护卫主子的安全。”程阳垂首恭声。
宁原立定,瞪他半晌。随后一语不发,迈步前行。
他行在路上,但觉浮生荒诞!抖落半生却只余凄凉。他心头兜着恨,又感心灰意冷。
亦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来。无端的,他脑中浮现出那双清亮沉静,干净无伪的黑眼睛。
“给本王买罐酒来。”他看着眼前的酒肆,轻抬了抬下巴。
程阳领命而去。
主子心里苦,要借酒消愁他不能拦着。横竖有他看着,主子便是喝醉亦无妨。
熟料,宁原拿了酒并不喝,只提着酒继续走。渐渐的,程阳觉得眼前这条路越来越眼熟,他顿时心有所感。直到看见他家主子果真停在了清言家门前。
※
刚刚哄睡了庚生,正待歇下的清言,乍一见宁王又似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她屋里。不由颦眉,颇是着恼。
这位王爷是真将她当作男人了不成!深夜里,这般闯入女子闺房,半点男女之防亦不讲,实在太不合宜!
然待她看清宁王提着一罐酒,面色沉凝,眼中满是痛苦。她即知,恐是出了什么事!
且这事儿还不小!
“本王失礼了!清言见谅。如若可以,清言此刻能否陪着本王喝上一杯。”
怕惊扰到庚生,外面院子又寒风凛凛,天寒地冻。清言带着宁原去了西厢房。她终是没有喝酒,亦不开口多问,只安静的陪着他。她不喝酒,宁原也不勉强。他沉默着,顾自一杯一杯的喝。
眼看着一罐子酒空了泰半,而宁王明显有了醉意,白皙面庞泛红,瞳眸起雾。
清言到底忍不住出言相劝:
“王爷,你已经喝得太多了!这杯中物喝多了伤身。这就不喝了可好?这会子时辰也不早了,依清言之见,王爷今儿就在这歇下。明儿赶早清言叫人给王爷熬一碗醒酒汤。”
宁原醉眼朦胧,看着她发愣。
清言犯愁,寻思着要不要去叫爹爹过来帮着安置。她倒是不怕,宁王虽是醉了酒,可这么瞧着却似个迷途的孩童,神情迷茫又无助,瞅着恁的可怜!
她正要起身,却见宁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嘴里嘟嘟哝哝的朝着床榻走去。随后直挺挺扑在了榻上。尔后安静下来。
听到那闷声一响,清言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只觉着宁王这一下听着都疼。亦不知有没有摔伤到哪里。。
她这么想着,又不禁松了口气。这位王爷平素雍容清雅,醉酒了亦是自有风度。全无酒鬼的不堪。
她走上前,纠结半刻,最终仍是放弃了要帮他翻身的念头。终究男女有别。对外她再是装作男人,然内里始终还是个女子。
她吸一口气,替他盖上被子。
刚盖好,俯卧的男人却是翻了个身,一把掀开了被子。
清言叹叹气,正待再给他盖上,却惊见他脸孔抽搐,神情扭曲十分痛楚。
“我恨…母后原儿好恨…原儿好恨……”他呓语着,声音沙哑而痛苦。
下一瞬,清言呆住。她看见宁王紧闭的双眼,滑下泪水。怔了好一会,她方才回神,记起天凉要赶紧给他盖好被子。
眼见他不停呓语,不停的踢被子。清言想了想,长长的叹息一声,自屋内的桌前坐下。
宁王他这是怎么了?
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将他打击成这副模样!
那位宁王妃呢?怎的没有陪在跟前照顾着?
清言心中纳罕,很是疑惑。
这一夜,她没能离开。呆在屋内不住的给宁王盖被子。。
翌日清晨,宁原站在趴在桌上睡着的清言身前,轻轻给她披上狐裘。他立在原地,凝神看她。她脸上没戴面具,长长的睫毛垂下,脸孔小而秀气。于晨光映照中,她肤色苍白脸容恬静。
第47章
“当家的,您怎的睡在这了?”冬灵轻唤着清言,感到惊讶。
清言转醒,有一瞬的迷糊。但很快她即回过神来,立刻望向床榻。眼见榻上无人,被子叠得规整。她便知宁王已经离开。
“是冬灵儿铺的床吧。”她随口说道,朝着冬灵露出笑容。
“啊”冬灵一愣,旋即亦跟着看向床榻,马上摇摇头否认道:“奴婢刚进屋呢,并没有铺床。”
她说罢,看一眼主子身上披着的狐裘,心中隐隐有些了然,却极是规矩的不多一句嘴。
听了冬灵的话,清言也是一怔。她难免惊讶。尊贵若宁王,这凡事有人鞍前马后,自来由着人伺候的主,竟然会动手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