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我喜欢你!”他瞅着她清清冷冷,不见丝毫动容的脸孔,口气自嘲的说:“就是喜欢得太迟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每晚都要听你说的故事。每天都会想起你。看见你和顾之逸在一起,我会很嫉妒,特别的嫉妒!那感觉就象一根针骤然扎在我心上,让我感到疼痛。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是老天它在罚我!罚我辜负你!”他顾自的说,自苦的笑,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悲哀: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负你,我亏了心,该罚!可是小墨你知道吗?”他紧紧凝视着迟墨,语声似痛楚又似欢愉:
“我竟甘之如饴!小墨,我愿意接受这个惩罚!我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惩罚!”
迟墨脸色极淡,默声不应。只有个声音遽然响彻在她脑海里——
是太迟了!
太迟!
章聿安直直的望着她,直望进她眼底。随即他突的解掉安全带,倏忽倾身,想要亲吻她,亲她的脸,亲她的唇。他渴望她!渴望爱她,也渴望她爱他!
迟墨一惊,唇线紧抿,飞快的别过头去。章聿安眼神沉黯跟着她追。迟墨撇头向左,他跟到左边,迟墨撇头向右,他跟到右边。
他手臂撑着迟墨的椅背,将她困在他胸前。倒并不使强,只是沉默的,执着的,追逐她的脸,追逐她的唇。象要证明什么一般!
这是迟墨所不熟悉的章聿安。她从不知,他会有这般纠缠的一面!
“爱我!”来来回回好几次,他停下来,在她耳畔近乎哀求的低语:
“小墨,再爱我一次!这一次,我再不会负你!”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深深地乞谅:“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来爱你!小墨,我爱你!我知,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所以现在我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小墨”
“那两年,我知道你有时候会半夜去洗手间。”迟墨打断他的话,转过脸看他语声平板的说:
“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章聿安一震,神情一滞。
迟墨推开他,坐直身子。脸色索然。她知道,她都知道。她知道,他有时会去洗手间,深夜里,呆在里头。那些低低的,压&抑的喘&息,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而这也是当初她会立刻同意离婚的一个原因,甚至可以说是主要原因。
男人要爱一个女人,在这事上就会表现出来。爱与不爱,会表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人想自欺欺人也做不来!
他们在那事上不和谐,例行公事也算不上。次数少得可怜!事实上,在他们婚后,他根本很少亲近她,几乎不会亲吻她。因为他不爱她!而很显然,因为不爱她,他跟她在一起过得很不幸福!不幸福到,他宁可去洗手间也不愿要她。
对一个女人,对一个妻子,再没什么比这更伤人,更叫人不堪的了!这是她的羞耻,也是她的伤口。隐秘的难以启齿的伤口!这事她谁也没说过,连周茉也没有。这样难堪的滋味,她说不出口。
章聿安僵着脸,呆呆的看她,她都知道?他全身微微震动一下,坐回驾驶座上。
“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迟墨看着他,淡声说道:“我不会陪你做那件事!”
对很多人热衷的,所谓极乐的享受,迟墨全不以为然。就她自己曾有过的体验,在那事上她没感觉什么欢愉。至少她做不到身心分离。彼时,他兴致不高,每每似时间隔得太久,不得不勉为其难尽义务一样,勉强的带着敷衍,带着将就。或者还有一些些的愧疚。如此,她的感觉不可能会好。甚而,物极必反。如今,对那样的事,她下意识的排斥!她不喜欢!
章聿安看着她,喉头紧锁,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还是原来的状态,你会爱我吗?”迟墨望着他问。
不等章聿安应声,她自问自答:“不会!”
“你不会爱我!”她说:“但我不怪你,我理解你!”她语气有些苍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初我爱上你,我不能否认就没有你长得好看的原因。”
她原也爱好看的皮相。她自己是这样,她又怎能苛责他,不爱那时候的自己。只道理她懂,感情上,她却无法接受。因为那是过去的她,是她自己,是她也有过的模样。她也会有那个样子,那个他不能爱她的样子!
所以,爱是有条件的!
甚至,迟墨觉得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现实的东西!
这让她对所谓的男女感情,再没法信任,再提不起兴趣。男女情爱,脱去皮囊,啥也不剩!想想着实无甚意思!
章聿安眸色深黯,望着她,他这辈子没有哪一刻的绝望深过这一刻!他想起顾之逸说她对爱情有戒心。
这戒心,是他留给她的。是他留给她的创伤。他留给她一道深深地伤痕!那上面是没有愈合好的伤疤。她把它们都藏了起来,轻易不显示人前。
“聿安 ”离婚后,迟墨第一次这样唤他:“我们回不去了!”她摇头,忽而就鼻间涩涩,转瞬泪水潸然。
猝然的,有无可言说的悲意在她心中蔓延。眼前这个人,她曾那样的爱过他!用她全部的心意,笨拙的,全无保留的去爱他!
可是回不去了!
那些难堪的滋味,那受伤的,绝望的滋味,她忘不了!
“别哭”章聿安心口大疼,拿指欲给她抹泪:“是我不好!”他声音哑得不象话。
迟墨转头避开他的手,低头自己拿纸巾擦脸。
顷刻后
“我送你回去 ”终于他说。
“不用,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她带着鼻音拒绝。
※
迟墨拎着包,走进小区。电话又在包里响起来。一路上,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她这会没法接。她需要安静一下。
事实上,如果可以,她更想一个人呆着。她不愿用这样一副样子见到朋友,更不愿惊到豆豆和芽芽,她眼睛还红着。她很少哭,但只要一哭,眼睛就会发红,得隔好一会才能恢复如常。
她埋着头走路,临到路口突听得有人笑道:
“这是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问小瑞说你跟周茉出去了,问周茉,那丫头搞什么鬼,也不接电话!”
路灯下,身姿颀长的人影,潇洒的倚着车门,隔着些距离笑眼盈盈的瞅她。
迟墨一愣,下意识拿手抹了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