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似如今任小左对船旗的态度,要插在店门口不是一面皇明旗或明军常用的镶龙旗、青龙旗、朱雀旗,只是普普通通的黄底日月旗,可他却视若珍宝,仿佛那是面皇明旗一般。
这在小旗任敞眼中,说不上是可笑还是可怜。
他记得刚东征的时候路过日本,驻扎在那的旗军说起喝茶这个事。
喝茶是件随意的事,除了要往杯里放点东西、再倒点热水等会儿喝之外,百无禁忌雅俗共赏。
但传到那边,形式与仪式皆被拔高。
任小左如今的举动也是一样,越是没腔调的人才越强调腔调,真正融进骨血里的东西是随意的,但如果这样的东西是外来、是本身没有的东西,人在潜意识里就会提醒自己,才会刻意求工。
这面墙,任小左一刷就是一上午,整个是在以朝圣的心态在粉刷墙壁,而且一定要刷青粉,他越刷,任敞越觉得他们的黑市与这条街格格不入。
利马城眼下都是西班牙式土木石混合建筑,街面上最常见的就是灰扑扑的二层楼,就是用石头垒个根基与木柱支撑、外头腻平了是泥巴的原色,寻常人家也就住这样的房子,除了四角屋子里一般没有支撑柱,所以室内空间都不大。
要说好看的也有,奇观一样的大教堂、富丽堂皇的贵族府邸也有不少,以石质建筑居多,外墙会刷成白色,上面还铺着橘红色的瓦,但那终究是罕见的少数。
现在整条街都是那种泥巴糊平的墙壁,唯独到了这用青色的粉刷上一遍,看着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问他为啥一定要刷青墙却不刷白墙,他说他姐夫说过大明都是青色的墙壁。
“也有白墙,南方白墙还居多,刷石灰能防潮,你姐夫是徽州人,徽州人做买卖但大多节俭,刷了石灰墙壁不易受潮将来就能晚些修缮院墙……可那是青砖墙,你这是土墙。”
任敞一时口快,眼看着听他说完,任小左一声不吭盯着土墙,面上失望之色越浓,连忙安慰道:“你刷个土墙有什么意思嘛,又小又破,只要把将军交给你的差事办好,待时局稳了,把这几个房子都弄倒,你去常胜找匠人给自己盖个大院子,要什么样儿的没有?”
“我,我能把这都推到,在这盖个大院子?”
一句话便喜上眉梢。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这得看你能收多少东西吧,大明有功必赏,你要能立功,盖个大院子应当不是难事。”
任敞说着挠了挠头:“可这一上午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得想点办法,别让我们在你这白站岗。”
“收东西多就是立功?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任小左说着把刷子往下一丢,溅了一裤腿子青粉汤,左右环顾,最后道:“我,我去找几个人帮我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