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甲脸色大变,赶忙低头行礼,连称不敢。
也忽盖只是冷哼一声道:“既然郭统制没这个胆子,就不要在城头闲逛了,这城头是为勇士拼死杀敌准备的,统制大人还是回府衙喝喝茶的好。”
郭东甲心头一滞,脸色铁青,漫提有多难受,只是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闷闷地下了城。
这才刚走下去,便听得也忽盖下令道:“浇上油,把尸体都烧了,省些力气明日杀敌。”
郭东甲脚步一滞,咬紧了牙关,至于心中想着些什么,可就不为人知了。
回到府衙之后,郭东甲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往书房走去,途中有妈子过来,询问他要到哪个姨娘房中安歇,让郭东甲给骂了回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思想着这些?
有鉴于叛军围城,府中守备自是森严,只是郭东甲心灰意冷,便将守卫都赶回去睡觉了。
他在辽东之时,好歹也是马上战将,眼下城防水泼不进,又有谁会在城中作乱?
即便义军之中有不少好手,想要行刺杀之事,要刺杀的也是也忽盖,而不是他这个无足轻重,有名无实的郭统制。
他年轻之时也是个好酒之人,只是投降之后,日子过得谨小慎微,便开始滴酒不沾。
今夜心情浮动起来,便独自一人,取了窖藏的辽东烈酒,可刚回到书房,他的身子却有些发凉!
仆人们还留着灯烛,所以他一开门,便看到了独坐在书房中那个年轻人。
此人丰神俊逸,身穿玄色道袍,脸面轮廓很是分明,眼眸深邃如海,气度沉稳似岳,一看便绝非池中之物。
郭东甲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慌乱,只是悄悄扫视了一圈,他身上没有佩剑,书房的刀架上倒是有一柄当年缴获的倭刀,可惜无法靠近那边。
此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他的书房,又给自己如此强大的威胁感,郭东甲自然也知道其人来历不凡。
“喝一杯?”
郭东甲将手中窖藏的烈酒举起来,朝那人问了一句,那人却只是轻轻一笑,朝郭东甲道。
“郭统制果然好雅兴,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郭东甲提着酒坛,又取了两个海碗,轻轻放在桌面上,年轻人轻轻在桌面上拍了拍,酒坛上的封泥竟然噗一声飞了起来!
“好强的内力!”
郭东甲心头震惊,再看那年轻人,已经提起酒坛,斟了一碗,轻轻放在了郭东甲的面前,这才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郭东甲端起酒碗来,看着那淡黄透明的烈酒,不由轻叹了一声。
“难怪义军能够打到洛阳来,张宗主果是人中龙凤啊...”
他不是无眼之人,经历了这么多事,眼力自然比别人要更加毒辣,结合传闻之中的义军宗主张本灵,再加上自己的推想,也就试探着感叹了一句。
见得对面年轻人云淡风轻,他第一时间便确认,自己的推断并没有错,此人便是义军领袖张本灵!
此时能够安然入城,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本事,而义军能够在一两年时间内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首领又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他郭东甲的价值,但也忽盖却看得出,所以才对他加以堤防,不让他沾碰城防。
而作为义军首领,如果宗云看不出他郭东甲的价值,义军也不可能走到现在,所以郭东甲能够猜出宗云的身份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洛阳城虽然早早便守卫得似铁桶一般,好似苍蝇蚊子都放不进一只半只,事实上不少神行飞符营的高手,就潜伏在城中。
宗云乃是武学奇才,又是道门世家贵公子,从小就修炼内功,轻功更是不必去提的,洛阳又是大城,守备不可能面面俱到,他想要潜入城中,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宗云听得郭东甲的夸赞,也没有谦虚,而是接口道:“既然郭统制也知道小道是人中龙凤,又何不从龙而起,却要遭受这些个蛮子的欺辱,作那遗臭万年的汉奸?”
宗云开门见山,话语之间也并不留任何情面,郭东甲面色自是难看,尤其听得汉奸二字,更是让他心生愤怒。
只是宗云能够坐在他面前,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对于郭东甲而言,这就是个最大的问题了。
或许对于其他事情,郭东甲没有发言权,但对于汉奸二字,他却有话要说。
“我郭东甲是汉人,为了保护北地的汉儿,宁可投降敌酋,甘愿受人辱骂,更没有害过一个汉人,汉奸二字,我不认!”
宗云闻言,只是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