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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各司官员汇聚一堂,设宴给镇守太监接风洗尘。
谢慎不知道这场景要是被史书记上一笔该怎么写,是痛斥乎亦或是春秋笔法为尊者讳?
不过至少在当下,花厅内的气氛还是很和谐的,以巡抚刘德为首的大小官员都面颊带笑,等候镇守太监刘文的到来。
谢慎扫了一眼,发现右布政使薛举坐在巡抚刘德的下首,坐在他对面的是按察司副使陆渊。
这个坐席的排列是很讲究的。作为一省最高主官的巡抚刘德坐在上首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下首分别坐着布政使和按察司副使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谢慎发现陆渊身旁的位置是空的,都指挥使难道没有来赴宴吗?
经过窈娘一番叙说,谢慎对右布政使薛举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这厮峨冠博带,想不到竟然是人面兽心,对教坊司的官妓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谢慎甚至生出过希望窈娘折返回杭州再刺薛举的念头。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薛举经过一次刺杀后势必会增加周遭防卫,窈娘若是再折返回来,势必是自投罗网。
谢慎看的出来,窈娘虽然对薛举恨之入骨,却并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是时刻保持理智。
替姊妹报仇这对于窈娘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既然重要就不能把一切都赌上去。至少在眼下力量悬殊之际,窈娘需要隐忍择机再动。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都说民不与官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若是把民逼急了,拼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偏偏为官者多是些薛举这般衣冠楚楚之辈,直是叫人慨叹不已。
陈方垠陈老大人虽然是四品官,但却是掌学政的,身份地位差了不少,坐的位置稍偏。但偏有偏的好处,至少可以不用与同僚互相吹捧,落个清静。
谢慎对此也颇有所悟。
要说提学官还真是个没什么油水的官职,陈老大人的府宅也不甚奢华。但微妙的地方是,别看提学官实权不大,但名下门生却是无数。
尤其是像本省这种科举强省,乡试选出的都是读书人中的精英。这些人去到京师参加大比,中进士的比例是很高的。
虽然会试的座师比乡试要重要,但并不是说乡试座师就是完全不用的。
这些人脉可都是隐藏的资源,如果新进进士中出了一两位尚书或者阁臣,那陈方垠肯定也会跟着显贵。
所以,提学官是最受人敬仰的官员,便是巡抚刘德都不会轻易得罪之。
谢慎也经历过不少宴会,觉得这巡抚衙门的官宴与其他私宴比起来也没有多少特别之处,正自觉得意兴阑珊之际,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再抬首朝月门望去,只见一众亲随簇拥着新任杭州镇守太监刘文阔步而来。
那刘文身材修长,面容白皙,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分别。若不是其下颌光秃秃的无一丝胡须,谢慎还真不敢笃定这人就是新任杭州镇守太监。
在大明,儒士尤其是官员是一定会蓄须的。不留胡须的一般是两种人,一种是还未弱冠的少年,一种便是太监。
像谢慎,不过十三岁,自然没有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