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乖乖,山东还真是民风彪悍啊。
这爷们一个个都是真性情......
谢慎心中感慨了一番,不过细细想来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吴家庄的人世世代代靠烧制竹炭为生,就这么剥夺了他们烧窑的权力,等于断了他们的生路。能不奋起反抗吗?
换做是谢慎,也得拼死一搏啊。
只能说这人世间的事因果有轮回。你种下了恶因,就会得恶果,无非是食得早晚罢了。
这一次泰安知州林封不太走运,正好赶上了天子圣驾抵至吴家庄,看来是逃不掉了。
果然,朱厚照面色铁青,冲身旁的谢慎道:“这件事先生来办吧。朕相信先生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天子来泰山是封禅的,那是对自己的功绩极为自信的选择。
谁曾想刚来到泰安,现实就狠狠的给朱厚照上了一课。
原来,他治下的大明帝国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完美。相反,这个帝国有许多不完美甚至缺陷的地方。光明的背后是阴暗,朗朗乾坤下仍然有男盗女娼。
人性本恶,这个观点或许真的有道理吧。
不管是谁,都只能靠后天的教化来训导,而不是生来就是圣人。
“这位老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给我说说吧。这件事我们会替你做主的。”
谢慎向前一步,和声说道。
吴安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对眼前的这帮富贵老爷十分相信。
“嘿嘿,既然来了就到庄子里坐坐。一大帮人在外面站着像什么话。”
“二爷!”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吴安狠狠瞪了一眼插话的族侄,半弓着身子冲谢慎、朱厚照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的出来这吴安在吴家庄中的地位十分之高,大概类似于族长。族人都十分服他。
吴安一发话,那族侄立刻噤声不言,耷拉着脑袋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朱厚照是最喜欢热闹的,吴安一邀请立刻迈开步子往庄子里走,急的锦衣卫们纷纷冲在前面,护佑天子。
吴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趋步跟了进去。
不得不说吴家庄很大,全庄上下得有五六百人。
如此大的一个庄子却打理的井井有条,完全看不出丝毫杂乱。
居民区和工作区分的很清楚,前面是竹炭窑,后面是民宅。谢慎前世就曾见过竹炭窑,对其并不陌生。
只不过后世已经很少烧制竹炭,竹炭的作用远不及明朝。
这吴家庄还引了一条小溪穿过庄子,不少妇人正在小溪边浆洗衣物。
听着捣衣声,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所谓桃花源,也不过如此吧。男耕女织,怡然自得。
其实百姓们希冀的东西就是这些。他们不求富可敌国,贵如王公,他们求的只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
可就连这点诉求往往都得不到满足,真是可悲可叹。
吴安带着朱厚照、谢慎一行人参观了竹炭窑,言语中满是自嘲落寞。
官府不让烧窑,就没人敢买他们烧制的竹炭。
无数竹子堆积在窑后,就似一座小山一般,还真是来的讽刺。
参观完竹窑后,吴安又把众人请到了一处院子里。
锦衣卫齐齐将院子围住,端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朱厚照和谢慎、王守仁、唐寅一齐步入屋子,各自坐定。那吴安犹豫了片刻掀开帷幔,来到里间拿出一块盖着红色绸布的大匣子。
“各位老爷,实不相瞒,咱们吴家庄原先是给皇帝老爷烧御窑的。从成化年间废除御窑资格后,便转而向民间提供竹炭。谁曾想竟然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真是心有不甘啊......”
他打开匣子,只见一块题有御制竹窑的绢布平整的摆放在其中。上面还盖有玉玺,不会有假。
这下朱厚照更感兴趣了。
宫廷之中御用的东西太多了,他不可能个个都知道。何况像这种自从成化年间就废止了的原御供窑厂。
不管吴家竹窑被排除出御窑名单是因为什么原因,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其烧制的竹炭质地肯定很好,林知州叫吴家庄封窑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你们为什么被剥除了御窑资格?”
朱厚照对此显然很感兴趣,沉声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啊。”
吴安摇了摇头,声音之中满是无奈。
“安吉以及蜀中都是适合竹子生长的地方。这两处地方烧制的竹炭也是御用的。最开始,宫中采办的太监是三处地方的竹炭都要,后来不知是谁定了个规矩,要择优而录,这倒也没什么。咱们自家烧制的竹炭,有这个信心。可也许是咱家太实诚,没有给那采办太监塞钱,结果就被刷了下来,取消了御窑资格。”
说到这里,吴安显然很不甘心。或许在他看来,吴家烧出的竹炭并不比那两处地方的差吧。
但有时生活就是这样,不是你觉得就有用的。
至少在御窑选用这件事上,宫廷采办太监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你不塞钱别处塞钱,不刷你刷谁?
方才朱厚照参观竹炭窑时已经看过了吴家烧制的竹窑。虽然已经转为给老百姓提供竹炭,但吴家竹炭的质量却没有任何的下降。
这点便是朱厚照这个门外汉都看得出来。
作为天子,最厌恶的就是被下面的人欺瞒,尤其是宦官。
宫廷采办是项肥差,这朱厚照是知道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宫廷采办竟然肥到了这种程度,肥到了流油的地步。
不塞钱就剥夺御窑资格?他们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他们的权力!
朱厚照想到自己和妃嫔用的物件都是经过采办太监如此‘遴选’出的,就觉得一阵恶心。仿佛自己神圣的身份遭到侮辱一般。
“放心好了。此事过后,朝廷肯定会再派人重新考察各处竹炭窑的,你们吴家庄烧制的竹炭很不错,我相信一定会被朝廷重新选为御窑的。”
朱厚照大手一挥道。
不知为何,吴安竟然升起一股期待来。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说话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就是真命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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