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乐极生悲,所以凡事不可太得意,后世也有范进举的例子,得意忘形往往会招惹麻烦。
这些个武举人也是一样,屁股还没坐热,出了人命案子,偏生这事儿又干洗重大,简定庸是个官场老油子,早已封锁了消息,派人去通知督抚莫横栾。
这位总督也是春风得意,眼看着武举府试办得有声有色,今番必然会领先全国,再加李秘帮他抓了程昱,往后更是青云直,不消多说。
然而没想到,白日里才放榜,夜里便出了这事,若传将出去,辛辛苦苦几个月的成果,即便不会付诸一炬,但也要蒙污点。
再者,莫横栾也不是两袖清风的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这次武举府试里头,难免也有些混进去的。
若这桩案子无法妥善措置,让头下来彻查,难免要拔出萝卜带出泥,麻烦更大了!
当他来到软玉窟之时,也是满脸怒容,见得房间横七竖八躺着的新科武举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好在他是先看到了李秘,见得李秘在此,也放心了一半,朝李秘道。
“情况如何?可都分晓干净了?”
李秘也是摇头苦笑,他也是听了简定庸的述说,可简定庸也是没个头绪。
稳婆还没来,无法确认这女子的死因,武举人全都醉得不省人事,也没法子问话,李秘连青萝房都进不去,也没法子进行现场调查,破案自然也无从谈起。
“总戎,这女子死在里头,咱们也不便进去查看,甄宓跟着我很久了,也懂些手艺,横竖稳婆没来,不如让她进去看一看?”
莫横栾也是心焦,照着规矩,明日这些武举人要骑马游街,若少了这七八个人,事情必定要败露,这火烧眉毛的,稳婆偏生难找,当即便朝李秘道。
“李秘你可紧着些吧,都甚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快让她进去瞧个分明!”
李秘得了莫横栾应允,便朝甄宓交待了几句,无非是不要破坏现场以及检查的要点等等。
也诚如李秘所言,甄宓跟着他的日子不短了,李秘碰到的案子又是一桩接着一桩,她这耳濡目染的,本身又是个带艺的,自然也不是甚么难事。
于是李秘等人在外头等着,甄宓便进入了青萝房,不过李秘也没有干等着,朝红兰房扫了一眼,莫横栾也是会意,脸色阴沉下来,便带人闯进了红兰房。
吴冠军等一干人正在昏睡,有些竟还兀自喃喃梦呓,莫横栾也是气不过,当即朝身边的人道。
“拿冷水,全给我泼起来!”
此言一出,身边官兵便快不离开,不多时便取了一盆又一盆冷水进来。
这冷水乃是从天井外头的水缸里取的,夜里清寒,水面还浮着霜花,房间里闷热,接近这水盆便觉着刺骨的凉。
李秘也不好阻拦,本想把张黄庭和赵广陵给拉开,可他们也昏睡不行,赵广陵也罢了,大老爷儿们一个,算醉成一团泥,也丢不了便宜,可张黄庭却不同。
若让人扒了衣裤,岂不是要揭破他的特殊身体构造么!
李秘着实气恼,也不拦着,官差哗啦啦将冷水泼了一通,房间里头也是升腾起水汽来,武举人纷纷清醒过来,打喷嚏的打喷嚏,咳嗽的咳嗽,过得许久才缓了过来。
这些人见得总督莫横栾一脸怒容,负手而立,只以为丑事败露,也都慌张起来。
毕竟这才刚刚放榜,还没来得及游街,竟然到这腌臜地方来消遣,脸哪里挂得住。
也是羞愧难当,这些人一个个低头不语,虽然冷得瑟瑟发抖,却也不敢起来找衣服穿,可身精赤,毕竟是无礼,便随手捡起地的衣服,往身套。
这些人刚刚才苏醒,醉意甚浓,又仓惶遮掩,你穿我的衣服,我穿你的裤子,也是乱七八糟,甚至有人还披着烟花姐儿们的大红睡袍,真真是不堪入目。
赵广陵和张黄庭到底衣衫整肃,可也正是因此,更是显眼,总督可是认得此二人的,当即朝李秘道。
“这两个干净一些,总这些丢人现眼的强,你带出去透透气,让他们清醒清醒,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横栾也是给李秘足够的面子,李秘自是感激,朝莫横栾点了点头,便去拉赵广陵,赵广陵倒也好,张黄庭却是站不稳,赵广陵想去扶他,却被他推开了。
赵广陵脸色也有些难看,低声喃喃道:“这都喝了一晚的酒,还跟个娘儿们一样碰不得,这都是甚么毛病!”
李秘见得此状,便过去帮忙,半抱半扶着,张黄庭却没拒绝,赵广陵难免啧啧道:“我说怎么不点姑娘也不占便宜,我算是明白了……”
张黄庭听闻此言,也是脸色羞红,李秘却是瞪了赵广陵一眼,后者也不再说话。
走出房间之后,赵广陵便见着隔壁青萝房的简定庸以及诸多把守的官差,从二楼往下一看,一楼大堂里全是人头,一个个瑟瑟缩着,便说道。
“我说房里的姑娘怎么不在了,原来都到一楼去了,这是天亮了么?总戎怎么会来?这些官差又是怎么回事?咱们不是在青萝房么?怎么睡到了红兰房?”
赵广陵这一连串发问,李秘也是听得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