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也没期望莫横栾会轻易妥协,否则在软玉窟之时,他该让步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李秘也没必要再隐藏自己的身份,起码对莫横栾已经是不需要的了。
到了莫横栾这种位置,能够对李秘言听计从,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一封口谕,而是因为他早早看出了口谕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若李秘只是寻常小官小吏,圣又何必如此,让甲字库的宦官李进忠亲自来传旨?
要紧的是,他一直没能看透李秘的底细,而今次正是最好的机会!
软玉窟固然有些交情,但这份交情又岂能与带着密旨办事的李秘相?
他莫横栾是再犯傻,也断然不会为了这份交情而不卖李秘面子,之所以如此坚持,说到底还是为了试探李秘!
他想知道李秘敢不敢违逆他,又能做到甚么程度,甚至以此来逼出李秘的身份!
国朝走到今日,有着太多见不得光的差事,便如厂卫的密探等,乃至于都察院和御史台等衙门的人,有时候也都不太表露身份。
李秘知道太多内幕,由不得莫横栾不去试探一把,而李秘自然也能推测得出来,否则今日他也不会来了。
见得莫横栾仍旧傲慢矜持,李秘终于是笑了,朝莫横栾道:“总戎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今日是必要追究到底了……”
此言一出,莫横栾也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知道李秘已经看破他的意图,却也没太多尴尬,只是沉默不语。
李秘轻叹道:“总戎纵横官场这么多年,难道还没领会么,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却是最危险啊……”
莫横栾摇了摇头,答曰:“既然都说到这份了,本督也不遮掩了,若是没来由的事体,自是如此,但你在本督身边办事,本督又如何能对你一无所知?你也别瞒了,说吧,到底是锦衣卫还是东厂?”
李秘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知道莫横栾本意并非包庇软玉窟,而是为了逼出自己的身份。
他从腰带里取出那个符袋,而后放在桌面,轻轻推到了莫横栾的面前。
莫横栾双眸亮了起来,因为这已经证实他一直的猜测,李秘果真是有着秘密身份的人!
他有些迟疑,但到底还是拿起了符袋,只是将那名色指挥的金牌拉出来一半,双手便僵住了!
他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李秘,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可不是一时冲动才利用这桩案子来逼迫李秘,私底下其实早已将李秘的底细翻了个底儿朝天,可李秘清清白白,这一路晋升,也都是有据可依,桩桩件件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计较论断起来,也都实至名归。
也正因此,他才打算用这个案子来压一压李秘,可没想到竟然还真的逼出了李秘的身份来!
不过诚如李秘所言,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不安,因为名色指挥这个头衔,实在太让人忌惮了!
眼下锦衣卫早已式微,不再让人闻风丧胆,锦衣卫南北两司各衙,其实都已经沦为东厂的走狗。
若真要忌惮,也该忌惮东厂的大太监才对。
可这里头有个例外,锦衣卫虽然仗势欺人,但不是打不得的狗,唯一不能惹的,便是这名色指挥!
因为放眼整个朝廷,如今明里暗里 传说出来的,便只有三个名色指挥,放在明面的,也只有一个史世用!
是这么个不算正经的名色指挥衔,史世用却成为了今次备倭大员之,最让人疑惑却又最是引人深思的一位!
他是锦衣卫名色指挥使,是锦衣卫唯一参与了今次备战的大人物,凭着名色指挥这个不伦不类的头衔,竟然与李如松祖承训等人平起平坐,便是副总兵官吴惟忠等人,都要矮他一头!
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李秘,竟然会是名色指挥的其一位!
他有些颤抖,将金牌塞了回去,双手将符袋轻轻推了回来,苦笑道:“本官今番看来是弄巧成拙了,真该听李大人的话才对的,这牌子果真是烫手得紧……”
他的称呼也都改了,李秘却是仍旧淡淡笑着,将符袋收了回来,朝莫横栾道。
“总戎不必如此,我李秘又不是甚么大魔头,你我都是为圣办差的,官面总戎我可尊威太多,以前该如何,往后自当也如此,不必太过拘谨。”
李秘如此一说,莫横栾却仍旧不*心,李秘也摇了摇头,朝莫横栾道。
“总戎到底是多虑了,李某人今次可全都在帮着总戎捞功劳,若真想做些甚么,又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