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和张黄庭相视一眼,也是汗颜,待得蒙胄走出来,李秘也有些尴尬,后者却朝李秘道。
“让恩公笑话了,来都来了,恩公可不能走,这老儿的饭菜不好吃,咱们喝酒去!”
这各行各业都有规矩,所谓尊卑有别,尤其是镖局这种地方,吃的是刀头舔血的饭,江湖义气归江湖义气,以下犯也同样是最为忌讳的。
可这三当家蒙胄竟然敢与大当家叫骂,可见他们是何等样的交情了。
出了这档子事儿,反倒让李秘有些过意不去,孙六爷帮忙那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原是强求不得的,可如今却让他们兄弟反目,李秘自是心有不忍。
不过蒙胄可没顾忌这么多,拉着李秘便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来到了街一家酒楼,想来也是惯熟,掌柜的亲自迎进了二楼雅间,各色菜品是流水价儿端了来,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又开了一坛陈年老酒,难免让人食指大动。
蒙胄将那小酒杯倒扣过来,换了大碗,咕噜噜便喝了两碗酒,权当解渴也似,看得李秘也是豪气顿生。
李秘是不好酒的,毕竟酒劲头,脑子也不灵光了,难免要碍事,寻常状况李秘是滴酒不沾,不过蒙胄豪气干云,李秘也是舍命陪君子。
明朝的蒸馏酒技术已经非常不错,酒水的度数也提了来,不过到底没有后世那么精纯,酒里满是谷物的清香,甘甜醇绵,入口容易,只是后劲大了些。
古时酒水度数本来不高,否则演义小说里懂不懂几十碗地灌,便是铁打的罗汉也要被喝倒的。
这酒也分浊酒和清酒,清酒是经过提纯的,度数也相对高一些,浊酒则漂着酒糟子,度数也不去,寻常人家自是喝浊酒黄酒,有钱人才喝得起清酒。
这种状况也是一直持续到民国,民间仍旧还是有人喝着浊酒和黄酒。
清酒适合人细品慢尝,浊酒则需大碗豪饮,江湖人讲个豪爽大气,绉绉地喝小酒,不是英雄豪杰所为。
这推杯又换盏,蒙胄也畅快淋漓,适才与大当家的争执仿佛也丢到爪哇国去了,此时便朝李秘道。
“恩公你可要担待一些,大当家胆细,又顾全镖局,有时候也是无奈,他与杭州张戬大侠是过命的交情,若是能帮,他是一定会帮的……”
李秘本以为蒙胄喝酒头,会说些大当家的不是,可这一开口,竟然在替大当家辩解,生气归生气,但轻重缓急却拎得清,可见他不是个糊涂人,也正是这样的品格,才让人敬佩,让人信赖。
李秘和张黄庭自是摇头,表示无碍,他又朝张黄庭道。
“回张家小公子与王府那几个女眷坐在马车里,蒙某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来,倒是失礼了……”
蒙胄如此一说,张黄庭也摆了摆手,朝蒙胄道:“不消如此的,蒙叔叔快人快语,又识大体顾全局,是大大的英雄,家父也时常提起,还说曾经与蒙叔叔在白鹤沙围剿过一帮倭寇的事情……”
蒙胄也叹了口气,朝张黄庭道:“难得张大侠还记得蒙某人,当年白鹤沙,若不是张大侠,我蒙胄早沉入海底喂鱼了……”
蒙胄说到此处,也是缩了缩脖子,而后摇了摇头,仿佛想要将过往那些阴影都驱散一般,这才开口道。
“往事也不提了,大当家不方便出面帮手,但我蒙胄却不一样,大当家是和贵镖局的门面担待,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蒙胄行事荒唐,名声也不好,也是胡闹惯了,倒也没人理会,二位所托之事,包在蒙某人的身,不消三两日,定然给恩公一个好消息!”
李秘也是心头大喜,但仍旧免不了问一句:“蒙大哥该知道此事可大可小……”
蒙胄摆了摆手,朝李秘道:“恩公不消说的,蒙胄孤家寡人一个,无老,下没小,否则也不干镖局这一行,整个和贵身手最好的不是我,但若说拼命最狠,蒙某却当仁不让,早先与大当家大闹一场,正是要与和贵镖局划下一条界,便是惹了甚么麻烦,也是我蒙某一人承担,否则大当家又岂会让我出来与你喝酒……”
李秘听完也是恍然,这蒙胄看着放浪不羁,实则将事情后果都想得非常清楚,为了武昌 那一份恩情,能够做到这个份,无论最终结果能否查实,也都是值得结交的英雄好汉了!
“既是如此,李秘也不交情扭捏,待得蒙大哥送来好消息,再与蒙大哥好好喝一场!”
蒙胄却是摇了摇头,朝李秘道:“不成不成,现在要喝一场,没喝饱酒水壮胆,这事儿还真不好下手!”
李秘也哈哈大笑,举起碗来,朝蒙胄道:“好!蒙大哥,干了这碗!”
“干!”
便是张黄庭也深受感染,端起大碗来,便是一顿豪饮!
只是外头的天色也越发昏暗起来,这一场酒也不知何时结束,只是李秘起来之时,可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