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见得王恭妃那炽烈的眸光,便知她心意,可李秘知道,这种事情是如何都沾碰不得的,况且他对王恭妃从来没有私心,一切都是为了塑造朱常洛罢了,所以王恭妃还没开口,李秘便抢先道。
“娘娘,若光海君与殿下相见了,记得派人过来与我说一声,殿下这厢不消提醒,但有些话却必须提前跟光海君说清楚的,还有,这北京城里人多眼杂,娘娘还是不要出宫,有甚么事让沈老先生过来一趟好,若让人见着,只怕也是不好……”
王恭妃听闻李秘这一顿抢白,眼眸之那股期待也渐渐冷却下来,变成了幽怨,便是李秘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然而王恭妃却很快收拾了心情,朝李秘笑了笑道:“李大人的心思,妾身明白,大人放心,妾身不会坏事的。”
如此说完,王恭妃的笑容也越发苦涩,向李秘道了个福,便转身离开了。
王恭妃回到皇宫之后,也是心神不宁,便朝儿子问道:“沛儿,你真打算自己去做这个事么?”
朱常洛虽然沉默寡言,可母亲是他唯一的依靠,对母亲他也是知无不言,此时便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娘亲,李大人确实是个热心人,但他毕竟也是朝臣,朝臣有朝臣的考虑,咱们却也要有自己的打算,有些事情终究是需要自己去争取,若甚么都是李大人给我争来的,那还是我的么?”
王恭妃听得此言,也是心头一紧,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家儿子一般,她也希望儿子能够当皇太子,有朝一日能够当帝国皇帝,可她从不认为生性懦弱沉默的儿子,有当皇帝的潜质或者能力,直到她今日听到儿子这番话!
朱翊钧自然也不会知道,内敛孤僻的朱常洛,竟然也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当他冷静下来之后,李秘在朝堂的表现,不再让他愤怒,而是让他心乱如麻。
在刚才,他又得了线报,光海君入宫来求见,他自然是回绝了的,可光海君出宫之时,却与皇子朱常洛无意撞见,两人还有过一番对谈,这让他更加心乱了!
其实儿子到底是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朱翊钧对朱常洛也说不甚么厌恶,只是相较之下,他更喜欢朱常洵罢了,归根到底,这份冷淡,还要归咎到王恭妃的身。
不过经过了几次事情,包括自己病重,包括李敬妃生产,王恭妃已经让他有所改观。
可这才刚刚缓和了关系,朱常洛竟然又私自接触外使,朱翊钧难免要骂一声烂泥扶不墙!
“田义,给我说说,那逆子与光海君都说了些甚么,却是不可漏过半个字!”
田义心也是暗自摇头,在他看来,无论是朱常洛还是朱常洵,都是朱翊钧的儿子,谁位他都支持,他也从来不阻拦朝臣们支持皇子,他不像王安那样,与官一个想法,认为该遵循正统。
在他田义看来,这天下乃是皇家的天下,而不是朝臣的天下,他只是忠于皇家罢了。
所以他不会阻止李秘帮助王恭妃母子,自然也不会反对郑承恩等国亲们支持朱常洵,当然了,双方若有些甚么猫腻,他也不会帮着隐瞒。
于是他便将一五一十告诉了朱翊钧。
“万岁爷,那光海君与大殿下也只是差个三四岁,可见着大殿下,光海君到底有些托大,两人似乎吵了几句,奴婢也没见过大殿下会发火,据那些奴婢说,是大殿下打了光海君一个耳光……”
朱翊钧也不由愕然,他本还怒气冲冲,可听得这事儿,内心之的怒气竟是消除了,连他自己都感到很怪!
“我儿为何会打光海君耳光?”田义听得朱翊钧改了称呼,心里也有些好笑,不过面却没甚么表情,摇了摇头道。
“因着事发突然,奴婢们也没听见他们争吵些甚么……”
朱翊钧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而后又朝田义道:“去把光海君宣进宫里来,朕亲自问问他。”
事关皇子,田义也不敢耽搁,匆匆出了宫,便往国宾馆这边过来,然而刚刚进门,便看到李秘从里头走出来!
田义对李秘打一开始没太多好感,不过后来共事了几回,对李秘倒是已经改观,他这个人是这样,开始越是不认可,一旦认可之后,会越亲近。
不过李秘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国宾馆,难免有些凑巧,除了礼部官员,试问哪个朝臣敢私自接触外使?更何况李秘已经让皇罢黜了,这更加不妥了!
田义便皱起眉头问道:“李大人这又是干甚么?”
李秘见得田义,也没甚么好脸色,朝田义道:“皇罢了李某的官,大理寺也住不得了,打算着回苏州去,听说沈大宗伯要过来办事,便央着沈宗伯带我过来,给贞慎翁主道别一句罢了,还能干甚么!”
田义任何人都清楚李秘的功劳有多大,如果有人能够完全理解和体谅李秘的委屈,那这个人必定是他田义,听得李秘牢骚满腹,言语之都是怨怼,他反倒觉着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