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也不听那人阴阳怪气的调侃,朝王安摊开手来,又指了指王安的手帕,后者便将手帕递给李秘。
李秘拿了手帕,便将那人额头的血迹都擦干净,而后朝王安道。
“公公且看,这位仁兄脸色白皙,甚至是苍白,该不是个行走江湖的,但他额有一道印子,却是粉红,说明他有绑头巾的习惯。”
“若是在外行走,脸色便晒得黝黑,绑头巾处便该是白的,可若是深居室内,不见天日,绑头巾处太缺血气,一旦激动起来,那地方却是率先要变红。”
“所以此人该是常年龟缩在室内的。”
李秘一边指点着,一边解释,王安也是频频点头,那人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秘,不过神色已经开始有些不太自然了。
李秘此时又如同查看牲口一般,将他的嘴唇掰开,朝王安道:“公公再看他的口齿。”
王安微眯双眼一看,此人面容俊朗不凡,可牙齿却是黑的!
王安是何等人也,也是见多识广,自是认得出来的,嘉靖皇帝是个炼丹服散的好手,宫里炼丹也是“优良传统”,此人牙齿乌黑,分明是服用五石散之类的东西才造成的!
“难怪深居室内,竟是个道人!”王安也是恍然大悟,而李秘也满意地点头道。
“公公果是目光如炬,此人非但是道士,还是个炼丹服散的丹鼎道人!”
李秘见微知著,此人一开始掌控主动,到如今李秘完全扭转局面,也是让王安等人非常的解气和期盼!
那人被李秘道出身份来,也没抵赖,朝李秘道:“不愧是苏州神探,只是李大人好像忘了,即便我是道人,但这天底下道人千万,也不能说我一定是太平教的吧?”
王安闻言,也觉得有理,若李秘如此联系起来,也确实有些牵强,便朝李秘投去询问的眸光。
李秘一边折叠那方手帕,一边解释道。
“很简单,国朝道人挽道髻戴纱巾,衣帽制式都必须遵照道录司和宫观官的规矩,即便是游方道人,在衣帽也有约定俗成的讲究,可披散头发绑头巾这种样式,难免老土一些,虽然与国朝道人不同,但却是太平道的传统!”
其实李秘得出这样的结论,心里也是非常的担忧,自打从周瑜处得知太平道的消息之后,李秘一直担心太平道会四处作乱,为祸人间,以致生灵涂炭。
先前有太平道祭酒伪装成郑贵妃身边当红太监张明,潜伏宫,下蛊伤害李敬妃和胎孩儿,如今又有太平道妖人一路打入宫,要置王恭妃母子于死地,这其是否有着甚么牵连?
再者说了,太平道乃是肩群英会的庞大组织,若真心想要刺杀王恭妃母子,又何必派这么一个道人进来?
既然不是为了刺杀王恭妃母子,为何又如此大摇大摆打杀进去,目标为何是王恭妃和朱常洛?
支持李秘这个推测的,还有王恭妃和朱常洛的伤势,二人都是皮外伤,看起来鲜血淋漓,其实并不会危及性命。
如果不是为了刺杀,难道说此人只是为了吸引注意,调虎离山,将宫宿卫全都吸引到王恭妃这边来,好让其他人能够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秘仿佛抓住了一张神秘大的一个小角,疑问是一个接一个涌现出来,可眼下却又一无所知,这种感觉仿佛自己提了个小小的灯笼,萤火之光的前面,却是无尽的黑暗!
不过李秘也并非一筹莫展,眼前不有个突破口么!
似乎被李秘看穿了身份,此人好像吃完了开胃菜,要开始真正的表演一般,朝李秘道。
“李大人眼光毒辣,心思细腻,苏州神探果真名不虚传,只是李大人如此睿智,不想知道尊夫人此时身处何地?”
李秘一直想不通甄宓为何要逃婚,心想或许是甄宓经历过太多艰苦,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份幸福,又或者她心有着甚么阴影,无法放下心结,与李秘厮守一生。
无论如何,李秘都没有往坏处去想,可此人也着实是厉害,他只是这么一问,便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涌李秘的心头,难道说甄宓不是自愿逃走,而是让人给劫走的?
或者干脆说,甄宓是让太平道给盯了?
东厂的密探对京畿之地的掌控可以说是天罗地一般,连东厂的密探都找不到甄宓,这太平道的妖人会知道?
李秘不得不承认,这妖人确实是洞察人心,想要用甄宓来迷乱李秘的思绪,打乱李秘的节奏,不过李秘查看过甄宓的房间,里头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甄宓该是自愿离开的,李秘相信自己的勘查结果!
所以李秘便朝那妖人道:“你也不用危言耸听,我只说一句,要么说出名字,要么卵蛋落地!”
李秘此言一处,王安便朝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们走到刑具台,挑了一把弯曲带钩的净身刀!
那妖人终于是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朝李秘道:“年轻人,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