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宁……应华……
额间的红丝又开始隐隐作痛。
情丝羽可以感受到伴侣的气息,应华身上确实有少宁的气息。
即便他与少宁的脾气习性并不完全一致,但有些东西却微妙的相同,那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就仿佛他也曾真的进入过她与少宁的生活一般。
可……她又想起了云笙的故事。
或者那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吧。
不过那样也好,这样她还能告诉自己应华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少宁,至少应华不完全是少宁。
在看到羲澜神女的面容,猜出应华对自己或只是将自己当成神女的一个替身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拔下情丝羽,就此一了百了。
可她终究是舍不下她与少宁六十余载的感情。
拔下情丝羽,她将永远失去对伴侣的感情,对应华的,也有对少宁的。
她可以再也不见应华,却不想再往后的岁月里想起那个萦绕寤寐、刻入骨血的人时,心中再无半点忧喜一丝爱恨……
池音捂着生痛的额头,决心回到天界处理了与应华结为仙侣的契书和离后,便带小谷回望月谷,以后再不出世,再不见应华。
如此,她守着她的过往,他去娶他想娶的人,各自过各自的便是。
应华发觉池音离开后,后脚便也跟着到了二人从前旧宅的院落。
这院落外罩着池音所布下的结界,应华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强行打破这道结界。
他就那样静默地站在院外,一双眼暗沉沉地望着院中的方向。
三日,他也不是给不起,更何况这道小小的结界根本挡不住他一探究竟的视线。
这三日,她在这个院落中所做一切他还不是了若指掌?
他就这么看着她,看她用术法回味着从前的过往,看她对“自己”不舍、留恋。
看到这幅景象,他的嘴角就稍扬起了些。
她舍不下的,他就知道,她舍不下。
原本压在胸口的重物,蓦然变轻了。
只要她舍不下那一世情爱,除了自己她还能再爱谁?
这般想着,应华对她的现在的这番行径也宽宥了几分,软言哄她一哄也不是不可。
甚至于他觉得她若真是介意名分,对羲澜神女心有芥蒂,他便顺了她的意,给她一个天后之位有如何?以后就将羲澜神女安置在天池,放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吧。
就在应华这样打算的时候,他看到池音从玉简中取出了当年温少宁求的姻缘绳,绑在了桃树的树枝上,自言自语一般,抚摸着桃枝说道:“待我与应华和离,了结了天界的事,你便与我一起回望月谷罢。”
声音不低不高的传入他耳中,重重地砸在他的胸臆间!
暗色的瞳孔中被疾风骤雨一般的情绪席卷,还不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他已挥袖震碎了面前的结界,如一阵疾风一般来到池音的面前。
“你要与我和离?”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愤恨的口吻好像他才是那个先被这段感情背弃的人。
在应华沉重若枷锁一般的透着浓重威压的目光下,池音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倏然变得冰凉无比。
但她那双点漆一般的乌瞳中却依旧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怔怔地望他,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盛怒?
“我想明白了,你,和少宁,终究是不同的。”池音微微喘息着将心中所想如实告知,“在凡间与我相守一生的是少宁,你无需为少宁所做的事负责,更不必勉强自己纳我为天妃。你既然喜欢神女,便安心娶她。我们解除了仙契之后,我再也不会踏足天界打扰你们。”
“本君不允!”院中的桃花被他涌动着怒意煽得瑟瑟作响,就在他低喝出声的时候,桃粉的花瓣纷纷踏踏的落下,又卷起。
有散落的单瓣从池音的额角飞过,立时就在她白皙的额边划出了一道血痕,池音吃痛的用手捂住额角,带着温热的血便从她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你!”看着她额上的伤,应华立刻收住了周身的气场,心口有什么东西猛然沉了下去,声调不觉就低了一些,“你当真舍得?”
话语中充满了最后通牒的意味。
池音稳了稳清瘦的身体,抬起苍白的面容,直视着他:“你是你,少宁是少宁,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想错了,少宁不过是你历劫的一世罢了,我不该一厢情愿将你与和我相守的少宁混为一谈。”
“你这般想?”应华眼中现出一丝慌乱,但一对上她望着自己毫无情绪的眼的时候,这一丝慌乱转瞬又被一股阴狠的寒意所覆盖。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他望着她,嘴角竟露出些许讥笑来。
池音反问:“难道不是?”
他却倾身逼近一步,嘲弄的缓缓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没有本君,就凭你的那些灵力就足以改变天道定下的劫数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池音有些踉跄地退了一步。
温少宁是天衰之命,原该死在三十岁之时,当时池音也是孤注一掷的给温少宁灌注灵力,希望他能撑过去。
但其实池音当时对自己的这个做法究竟能不能起效,心中并没有底。
所幸温少宁最终撑过了那个关口,她一直以为那是上天怜悯她的一腔真情,却不想……
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应华:“难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