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狐仙?”岑蛮问道。

“自然便是母亲她。”沈如星说道,“后来狐仙,也就是母亲她嫁给了我父亲,帮着父亲发迹,成了这一代有名的富户。一开始父亲他是不知道母亲便是当初他救的狐仙的。所以有了钱财之后,父亲他便开始纳妾养婢,我亲娘便是那个时候被买到沈府的,在某一此父亲强迫了她之后,怀胎十月生下了我。”

“我姐姐怎么会看上这种人?”岑蛮感到不可思议。

“听从前府里的老妈妈说,发生这件事后,母亲她便没有再让父亲踏进过房门,只是因为姐姐的原因,才一直与父亲和睦相处。”沈如星道,“我亲娘生下我之后,在我五岁的时候病逝了,那时候父亲他娶了柳姨娘,母亲看我可怜,便将我带到她院子里抚养。”

“那些年柳姨娘得宠,母亲又心灰意冷不管旁事,沈家后院柳姨娘一人独大。那段时间但凡有孕的姨娘总是会莫名的滑胎小产,直到柳姨娘生下了一个儿子沈继宗。”沈如星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儿子,把母亲逼上了绝路。”

“自柳姨娘入门后,母亲几乎从未出过她的院子。母亲也从未参与过后院中的那些勾心斗角,但心里却总觉得那些被各种手段害死的孩子是无辜的,尤其是继宗出生之后。因为柳姨娘手上的人命太多,继宗在胎里便沾了阴气,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有一日,才四岁的继宗竟一个人跑到了我们的院子里,母亲见他可爱,动了恻隐之心。从胎中带来的阴气并不好驱除,于是母亲她都会蹭月圆之时,借助月灵净化继宗身体中被怨灵纠缠的阴气,直到柳姨娘她发现了这个秘密。”

“这怎么可能?以姐姐的修为,别说区区一个凡人,就是一般的地仙想发现姐姐也很困难。”岑蛮道。

“若是一般人自是如此。但那柳姨娘有一个姘夫,是个妖道。”沈如星面色黯淡,“他们二人布了一个局,设计了姐姐沈如月,将母亲引到了局中,让母亲在众人的面前露出了狐身。”

“什么意思?”岑蛮道。

“他们……利用了我……将一种很奇怪的妖蛊下在了姐姐的身上。”沈如星深深地吸了口气,微红的眼眶中已经有些压制不住的悔恨的泪光。

“你?”岑蛮有些激动的前倾了身子,看着沈如星的眼睛。

沈如星点了点头:“那时候的我,只是想让父亲他多看我一眼。从我出生起,父亲他从未正眼看过我和我生母一眼,要不是母亲收养了我,我或许都无法长大。但母亲收养我之后,便深居简出很少与父亲见面,也不太让我与姐姐参加府中的聚会。那时柳姨娘给了我两身衣裳,说是能带我和姐姐去见父亲。因着母亲时常教导,姐姐她一开始是不愿意穿的,但抵不住我哀求便穿了,那妖蛊便是下在了衣裳上。”

“那一切都是我的错。”沈如星无不指责的说道,“当时我也中了妖蛊,母亲却没有抛下我不管,而我却害了母亲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狐妖。”

“真是欺人太甚!竟然用小孩子陷害我阿姐!”岑蛮气得直拍桌子。

沈如星继续说道:“他们趁着母亲救我们用去了太多仙力,用妖法困住了她,还将姐姐也关了起来。我一开始也觉得很害怕,但母亲她在那种时候还没有抛下我,即便她真的是妖,又如何?于是,我就想将衣服的事告诉了父亲,希望父亲他能放了母亲和姐姐。却不想……”

沈如星顿了顿,掩着面轻轻抽泣了一声:“就在我去找父亲之时,柳姨娘已然将母亲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父亲,还说只要将天狐的双瞳炼化,便能保佑沈家世代富贵昌盛,子孙平步青云。而父亲他竟动心了,听了柳姨娘的话后,竟然开始筹集款项,打算建造将来供奉天狐眼的聚灵塔。”

第51章 狐母庙 那些凶手

“真是畜生!”岑蛮忿忿不平, “后来呢?我姐姐她怎么样了?那个锁灵塔现在在哪儿?”

“锁灵塔最终没有建成。”沈如星道,“中间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岑蛮问道。

“为了救出月儿姐姐,我故意引了继宗去池塘边, 引开了看守的人。”沈如星神色复杂, “以至于继宗他掉入祠堂几乎丧命。”

“那月儿呢?”岑蛮显然更关心她姐姐和姐姐的女儿。

“我刚和月儿姐姐逃出后院,就被追了回去。”沈如星像是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她抿了一下嘴才说道, “继宗差点没命,那个妖道告诉父亲,他这一辈子命中注定只有怎么一个儿子,要是这个儿子没了,以后便没有人替他送终了。父亲听信了妖道的话, 很是着急, 就连妖道提出要月儿姐姐以命换命的建议,他也欣然应允。我还记得他说, 只要能救他儿子的命, 我们这些贱丫头算什么?”

池音听到这些内容,感到十分不适,低下头喝了口茶。

纪文言看出她不舒服, 便主动提起桌上的小茶壶, 替她续了半杯茶水。

沈如星道:“虽然我现在称呼他父亲,但我心里却早已没有再将他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了。我看着他们将月儿姐姐绑起来, 用妖法逼出月儿姐姐身体中天狐的血脉,然后那个妖道就将一枚写着继宗生辰的木钉钉入月儿姐姐的体内。很快月儿姐姐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一般,慢慢的变得枯黄干瘪,而继宗原本被水泡的总账的身体竟然渐渐恢复了生气。”

“母亲她大约是感知到了月儿姐姐有危险,就在继宗睁开眼睛的刹那, 关押着母亲的那口被封印的枯井中突然传出巨大的哀鸣,她挣破封印飞到了月儿姐姐的身边。”沈如星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怨,“但这其实是妖道的另一个阴谋。”

“天狐眼必须要自己献出才能有聚气聚运的功效,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继宗落水并不是意外,是那妖道所为,不过是想借此理由让父亲同意以命换命的提议罢了。”沈如星道,“继宗和月儿姐姐都是父亲的血脉,以命换命需要父亲自愿献出的鲜血做引子,那妖道此举,不过是想用月儿姐姐的安慰,逼母亲自己献出自己的双眼罢了。”

“即便姐姐愿意献出双眼救月儿,这天狐眼也不能被他们所用啊。”岑蛮感到奇怪。

沈如星咬着牙道:“原本是这样,但那妖道打入姐姐身体中的木钉中藏了暗符,那符一开始吸收月儿姐姐魂魄,差点让月儿姐姐魂飞魄散。让母亲不得不同意妖道拿走双目,以护月儿姐姐魂魄的周全。不过母亲也立下了诅咒,也就是这双眼睛,只有在月儿姐姐所在之处才有功效。”

“所以他们设下了这样的沈家村的阵法,让沈家村的人一直在沈家村地界中轮回转世,是吗?就是为了困住小蛮姐姐女儿的魂魄。”池音突然开口说道,“让月儿转世,是为了得到供养天狐眼的血脉,但若是让月儿进入地府轮回,他们就无法控制住月儿的魂魄,所以布下了这样的阵法。让她不断转世,却又不断杀害她,利用她的心血供养小蛮姐姐的眼睛。但是为何血脉觉醒的仪式会在狐母庙中?”

“因为那妖道发现,即便母亲的灵魂被锁,身躯被练成妖物,但依旧会本能的拯救自己的女儿。只要是月儿姐姐转世的小女孩,打扮成月儿姐姐死前的样子,狐母像便会本能一般救活那个小女孩。”沈如星道。

“原来是这样。”池音哀叹一声,抬头看着沈如星,突然调换了话头道,“从刚进这个院子我就发现了,现在这里的轮回之事是你在管?那铁车,难道便是送这里的魂魄转世的用具。”

“是。”沈如星的嘴角突然意味不明地勾了勾,“门外挂着的那些生辰八字的人,死后轮回都由我来掌管。”

“为何?”池音不解,若这一切都是为了困住沈如月的灵魂,那沈如星这个阎娘娘这样做,岂非实在助纣为虐。真是因为有了她这样的类似鬼差的角色,这边的阴阳秩序才得以为此,沈家村这种有背天理的存在,才能在天道之下存在。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一个都逃不掉!”沈如星恶狠狠地说道,“这个沈家村,原本是那么穷的地方,母亲生前用自己的灵力帮着这边改善土质,在瘟疫之下保下整个村子的人,平日村里谁家有困难,母亲她总是不遗余力的帮他们。但那些人在听妖道说,只要他们听妖道的,将来他们的子孙都是人中龙凤,他们转世也都能富贵荣华时,他们便都变乐一副嘴脸,他们每一个人都拿起过贴着符咒的石头砸向母亲,帮着那个妖道建起了后山的祭坛,成为妖道的帮凶,一次又一次的杀死月儿姐姐的转世。”

“你们知道吗?外面架子上挂着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是他们自愿挂上去的。在最初的时候,也有女子会挂自己的名字上去,但渐渐的就变得很少了。尤其是那些曾生下过月儿姐姐转世的女子,她们死后总会求我,让她们离开这个村子。”沈如星道,“而我也会成全她们。这是个很特别的村子,男人可以一直转世为男人,也就是说这个村子里的男人,一直都是原来的那些男人。他们为了维持住沈家村的运势,害怕失去运势后会失去现在一切,所以不管所谓的狐女转世是他们的女儿还是姐妹,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挖出她的心肝,制成供养天狐眼的香烛。”

“一个只有十岁的小男孩,在知道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是狐女转世后,毫不犹豫的在她姐姐熟睡的时候杀了她,并且如同邀功一般在村里的长老面前诉说自己杀死亲姐姐的过程,得到了一群年长男人的赞赏和认可。”沈如星无不讽刺地说道,“就在他杀死亲姐姐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他姐姐刚为他做的新衣。这个村子里的男人早已疯魔了,对气运的欲望也早已刻进了他们被扭曲的魂魄中了。”

“……”池音有些无言以对。

“我没有能力送走月儿姐姐的魂魄,但我可以看住这群扭曲的人。”沈如星看向岑蛮道,“小蛮姨,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救出母亲何月儿姐姐,我便可以放心的做我想做的一切了。”

“你想干什么?”岑蛮感到有些不妙。

沈如星如实回答:“这些人根本就不配留在人间,我会带着那些名字上的所有人,永远留在地狱赎罪。”

“你……”岑蛮张张口,又犹豫了一下才道,“姐姐她未必希望你这么做。”

“我知道。”沈如星道,“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犯下的过失赎罪,再说了我现在可以控制沈家村魂魄的能力是那个妖道给我的,这么多年来,无论我是怎么想的,但我本就是在助纣为虐。当初我若是听母亲的,小心谨慎,不再对我所谓的父亲抱不切实际的幻想,以母亲的道行,未必会被那妖道所害。”

沈如星想起母亲被众人用带着符咒砸死的那一幕,还记得她温柔的嘱咐:“星儿,闭上眼睛,不要看。”

她是生母被强之后生下的孩子,她生母不喜欢她,她的母亲从来看不到她,只有母亲院子里的婢女不时给她送些吃的用的。一直到她被养在母亲身边后,她才尝到了被人宠爱着的感觉,以至于她以为只要她离自己的父亲近一点,她的父亲便也会看到她,关心她。却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种愚蠢的想法,将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只能让自己记住每个仇人的面孔,记住每个仇人的名字。她从小就不想月儿姐姐那样善良,她会看人眼色,会计较得失,她从一开始就不太懂得爱。她甚至暗自怨过自己的生母,为何不能得到父亲的喜欢,仿佛只要被父亲喜欢,她便能有一切想要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