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胡大海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看时,汪克凡正站在面前,手里的断枪指在他的两眼之间。
“你输了。”汪克凡的语气很平静。
在他身后,汪晟、谭啸和周国栋都是愕然不敢相信的样子,新兵们却发出一阵冲天的欢呼。
就这么输了?
断枪刺胸,重重地戳中了胡大海的胃神经,他虽有轻甲护身,也觉疼痛难忍,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眼睁睁地看着汪克凡带着新兵走了。
……
新兵们进入武昌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一路上有很多正在燃烧的民房,百姓的哭喊惨叫不断传来,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乱兵,身上背满了抢来的财物,手里的兵刃血迹斑斑。
那些乱兵见到大队人马经过,远远地都会主动避开,但只要新兵们稍稍走远,又会冒出来接着烧杀抢掠。
兵不如匪!
大家早就听说左良玉的部队军纪极差,所作所为比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贼”还不如。但听人诉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看到乱兵不断行凶,周国栋和汪晟都是满腔愤懑,面露怒色,谭啸更忍不住骂出声来。
“要不是军令在身,非把这些外省的兵痞杀光不可!”
左良玉以昌平军起家,又在川陕河南征战多年,部下大都是北方人,看到他们在省城中行凶作恶,数百名湖广新兵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士气高涨。
汪克凡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如果搔乱已经发展到杀官屠城的疯狂阶段,这几百名新兵就非常危险了,只能随机应变,先求自保。
大约估算一下,最少有几千名乱兵分散在城中的各个角落,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些乱兵到处抢掠财物,遇到抵抗就会杀人放火,但是,他们的主要目标都是富裕商户和普通百姓,对有官位功名的人家一般都会避开,也没有攻击各家衙门。
那些喇唬无赖更加不堪,大都被搔乱刺激的异常兴奋,只顾着在打砸烧杀中疯狂发泄,没有什么明确目的,极个别有点脑子的,就跟在乱兵后面,趁火打劫抢些钱财。
还好,局面虽然混乱,乱兵们还没有造反的迹象,汪克凡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些喇唬无赖不用担心,碰到全副武装的恭义营士兵,他们立刻就会狼奔鼠窜,逃得看不见影子。
继续向城中深入,又碰到一伙行踪诡异的路人,引起了汪克凡的注意。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这些人的身份各不相同,有穷有富,三教九流,但却古怪地凑在一起,彼此很熟悉的样子。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每个人的额头上都系着一根红带,手里还提着各种兵刃,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倒像是什么秘密组织。
是邪教教门的信徒!汪克凡想起来了,牛忠孝在出发的时候说过,武昌府中有四合教教民聚众闹事!
那些教民明显是有组织的,看到恭义营的士兵后立刻哗的一下散开,无声无息消失在胡同小巷中,举止中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古代没什么科学观念,各种道门教门在民间信徒众多,隐形的能量很大,由于对朝廷的统治造成了威胁,往往会遭到官方的禁止打压。但是民间信仰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各种教门道门层出不穷,总是不能根除。
不过到了明末崇祯年间,天灾兵祸不断,饿殍千里之下,百姓的生存都无法保证,信仰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品,像闻香教一类的著名教门早已式微,很少有人记得。
这个四合教大概是湖广本地的教门,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说明他们最后没成什么气候,势力应该不大。
“小心戒备,尽快赶往布政司衙门!”
按照预先分配的任务,恭义营新兵到达粮道街之后,兵分两路各自行动,谭啸和周国栋去守藩库,汪克凡和汪晟增援布政司。
湖广承宣布政使司,位于长江南岸的司门口(武昌地名),和武昌府知府衙门离的不远,汪克凡和汪晟带着两哨新兵刚到附近,就听到街边一座大宅中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叫,还有几个男人粗野的银笑。
“贼你妈!老实些,不然爷爷洒(杀)了你全家!”
“小娘皮,乖乖地,你家将爷最会疼人哩……”
……
听口音都是陕西人,应该是左良玉手下的乱兵,闯进这户人家要**妇女。
新兵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庄户人,哪能忍得了这样的兽姓?憋了一路的怨气突然爆发出来,群情激奋一起向汪克凡兄弟请命,要进去除暴救人。
“云台,你说该怎么办?”
汪晟有些犹豫:“若是掩耳而过,良心难安。但你我军令在身,万一耽误了正事,恐怕吃罪不起……”
除了担心布政司衙门发生意外,他还有一层顾忌不便当众提起,临行前牛忠孝再三叮嘱,不要招惹左良玉手下的乱兵,和左良玉的部下起了冲突,很可能惹来一身麻烦。
“坐视不管,于军心士气不利。”汪克凡并非冲动冒失的毛头小子,但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路见不平总要管上一管。
“看看去!”汪克凡向史阿大一摆手。
早就忍耐不住的史阿大一脚踹开大门,带着手下士卒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