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尔玛浑一向谨慎,手下的兵马也不算少,遇袭后应该能顶一阵,没道理败的这么快……扎喀纳强压着怒气,仔细询问战斗经过,才终于知道其中的原因。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傅勒赫的阵亡有关。
傅勒赫阵亡后,八旗兵把他的尸体抢回来并送往济尔哈朗的大营,经过检查,在尸体上一共发现三处伤口,并从里面取出三颗形状古怪的铅弹,揭示了傅勒赫的死因(古代同样也有尸检,比如发生命案后,仵作检查死因是查案的重要手段)。
这三颗铅弹击穿傅勒赫身上的铠甲后,头部都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形,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中后部却呈现圆底锥形,和平常的球形铅弹完全不同。清军各部主将很快都收到郑重警告,明军有一种射程很远的新式火铳,在前线一定要保持安全距离云云,但是这个安全距离到底有多远,济尔哈朗也无法确定,总之离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能疏忽大意。
扎喀纳是个稳重的人,当然不想变成傅勒赫那样的冤死鬼,对五一三高地发起进攻时,他把自己的将旗设在附近的另一座无名高地上,和明军阵地之间的距离超过七百五十步,连臼炮都打不到……事实证明,这样的谨慎小心并不过分,在五一三高地的战斗中,楚军的新式火铳又多次亮相,而且专打指挥进攻的清军军官,有一次甚至击中了张国柱的头盔,只差半寸侥幸没有中弹,吓得他再不敢轻易迈上山坡。
这种新式火铳的枪声非常清脆,很容易识别,每次枪声响起。清军军官都慌忙隐蔽和躲闪,对士气的影响很大,扎喀纳虽然严令他们勇敢作战。但随着中军军官阵亡的越来越多,最后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枪响时清军军官再蹲下身子,他也全当没看见。
主将可以退到安全距离之外,直接指挥战斗的军官却必须冲锋陷阵,如果只让士兵往前冲,各级军官全都缩在后面,那个仗肯定也打不成了……楚军的新式火铳现在一点也不挑食儿,见了差不多的军官就打,给清军造成了很大的干扰。对五一三高地发起总攻的时候,扎喀纳本来已经做好牺牲几个八旗中级军官的心理准备,但是楚军的新式火铳突然不见了,八旗兵的进攻很顺利。
扎喀纳还来不及高兴,固尔玛浑那边却突然脆败,根据报信的军官所说,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楚军新式火铳的袭击,指挥作战的清军军官被接二连三的击毙,负责掩护侧翼的绿营随即发生溃败,以至于固尔玛浑措手不及。打了一个败仗。
当然了,只凭几支新式火铳不可能锁定战局,更关键的是。楚军这次进攻非常凶猛,出动的兵力很多,听说平江营和长沙营的旗号也出现在战场上,更让扎喀纳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对着地图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
他攻占了五一三高地,明军却从侧面挤压固尔玛浑,双方的控制区域互相交错,清军的形势更被动一些,如果固尔玛浑的情报是准确的。这一带已经集结了两万到三万明军,崇阳营、平江营、长沙营、蒲圻营、吉安营、阳朔兵……。明军的主力大半汇集于此,一副虎视眈眈的架势。分明是想把他和固尔玛浑一口吃掉。
一天之内,济尔哈朗连续接到扎喀纳两封急报,和其他各处的情报来源汇总之后,明军的意图已然清晰可见,一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态势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原本以为,汪克凡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把他的五万大军都吃掉,出兵截断清军粮道更多的是一种试探性进攻,但是楚军的态度却异常强硬,不但死守巴掌洞山一带,还投入大量的后续部队和清军展开对攻,一直渴望寻找决战机会的济尔哈朗在欣喜之余,心里多少也有些疑虑,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又收到消息,郑成功和广东水师的联军突然杀进长江口,近百条巨舰战舡铺满长江水面,直奔南京而来!
原来如此!
济尔哈朗恍然大悟,难怪汪克凡有恃无恐,他原来还有强援……
郑成功与香港水师一并北上,直奔长江口,经过浙江沿海鲁王的地盘时,他以大明国公的名义给张名振送去一封书信,并请他转交鲁王,邀请他们一同进兵南京……他一直盘踞福建,和鲁王旗下的各股势力近在咫尺,虽然大家名义上各为其主,但同样承受着清军的巨大压力,彼此之间也经常会进行一些有限度的合作,并不是一见面就要打个你死我活,比如他和张名振之间就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
如今的隆武朝廷已非吴下阿蒙,比鲁王朱以海的实力强得太多,隆武帝在这次东征中表现得很大气,最起码表面上让人挑不出理。他以明旨传令明军各部,进入福建、浙江后严禁和鲁王所部发生冲突,双方产生矛盾的时候尽量忍让,并派出使者和朱以海进行谈判,主动抛出联合抗清的橄榄枝,只要鲁王愿意退位归藩,加入隆武政权,就可以永镇浙江,并给出了一系列的优待条件(拥戴鲁王的主要是浙东一带的士大夫和军阀)。
不想当闲散王爷?没问题!你可以当正儿八经的藩王,就和西军的翼王孙可望一样,仍然保持自己的军政大权,隆武朝廷绝不插手。
想到更大的舞台上一展宏图?同样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到桂林来,隆武帝自称会降阶相迎,委以国家军政要务,保证比唐王朱聿鐭的待遇更高。
你手下的文武百官不好安排?这个更简单了!隆武朝廷保证会一视同仁,无论鲁王麾下何人何官,一律原官任用。
隆武朝廷这一下做足了姿态,把皮球踢给鲁王政权这边,朱以海和文武百官一时左右为难,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