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是个二皮脸啊,不好对付!周王和何吾驺人老成精,阅人无数,深知这回遇到了劲敌,这场谈判恐怕比想象中更为困难,两人郑重地对视一眼,都没有急于说话。
“使节团”的其他人却极为愤怒,因为周王年迈,何吾驺有腿疾,两人都骑不得马,所以其他人也没有骑马,大多数都是步行,此刻一个个仰着脖子,面对居高临下的谭啸和周国栋,气势上就先矮了半截,还怎么谈判?
“两位将军,咱们在这里商议国事,不成体统啊。”唐王朱聿鐭不善言辞,此刻却只能赶鸭子上架的强出头,但是话一出口,又害怕引起对方的不满,自己先往回缩:“哪怕真的在这里谈,也应该净街清场,搬几条桌椅板凳,坐下来慢慢谈,啊,是不是啊?”
“饭桶王爷!”蒙正发在心里做出评价。
刚才明明商量好的,和谭啸周国栋见面后,首先就要扯着谈判方式不放,如果对方一定要在大街上谈判,“使节团”这边的底线就是搬几条桌椅板凳来,大家坐下来好好讲道理,反正隆武帝
只想拖时间,这种细枝末节上可以慢慢扯皮,但是朱聿鐭一张口就漏了底。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商谈国事?两位王爷,你们靠边站,我说的是他们这帮家伙。”
周国栋果然毫不松口,一上来就否定了“使节团”的合法性,除了周王、唐王之外,对其他的文武大臣一点面子也不给:“国家大事,就坏在你们这些人手里!我家汪军门当初在桂林打下的大好局面,短短两年搞成这个局面,朝廷诸公尸位素餐,各怀鬼胎,西军叛乱后束手无策,以至柳州、桂林接连失守,丢掉了整个贵州,大半个广西,你等竟然还有脸苟活世间,为什么不立刻自尽,以谢天下!”
“怕死呗,这帮家伙一心只想着逃命。”谭啸拍手笑道:“诸位,西军眼看追上来了,现在还谈什么国事?谈谈怎么逃命才是正事,你们要谈国事,我们恕不奉陪,这就去面见天子,护驾逃命去也!”
“大胆狂徒,竟敢颠倒黑白!”
陈子壮大喝一声,怒斥道:“你们身为外镇武将,公然率军攻入道州,是要举兵造反么?梁国公汪克凡,他可知道此事?”
谭啸义正辞严地说道:“错!我们是来护驾的。”
“还敢狡辩!你们偷袭郭维经的大营,使得三万王师全军覆没,又拦截圣驾,堵住了去往广东的道路,这是劫驾,不是护驾!”
“秋涛先生,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谭啸满怀萧瑟的叹口气,恨恨说道:“这是因为朝廷里有奸臣,企图劫持圣驾前往广东,我们星夜赶来护驾,仰仗天子神威才能击败叛军,这就准备恭送圣上前往南京,我们两个忠臣明明是护驾,朝中的奸臣才是劫驾,才是祸乱朝纲的奸贼!”
谭啸说到这里,目光猛然变得异常狠厉,从一众文武大臣的脸上冷冷扫过,周国栋更是神色狰狞,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众人,长街上一时鸦雀无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两列楚军骑兵排成整齐的队伍,翻卷的战旗在风中噼啪作响。
何吾驺轻咳一声,淡淡说道:“陛下已下明旨,不日移驾广州,两位将军大概是搞错了。”
谭啸大惊失色:“怎么可能?陛下,乃大明天子,乃有道明君,我大明自开国以来,都以南北两京为根本,如今南京光复,兆万百姓翘首以待天子还驾南京,重整山河,光复中原,将鞑子逐出关外,陛下这个时候不去南京,却要去广州,究竟是何道理?”
何吾驺哑口无言。
隆武帝为什么去广州,那还用说吗?怕了你们楚军,躲的远远的还不行吗?
但是这个理由没法拿到桌面上,作为以大明正统自居的隆武帝,按照道统法理,南京光复后,本来就应该还驾南京,主持大局,而不是跑到广州搞割据,谭啸和周国栋抓住这点不放,就显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