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下,宝钞的币值自然是一落千丈,柳鹏就说道:“我觉得今年可以立个章程,咱们黄县公门之中,不管是罚金还是田赋地丁,还是夫役银,既可以征银,也可以收庄票,谁不收庄票就是跟我作对,这件事麻烦老班头与文队帮我盯着。”
丁官与文秋宅相对看了一眼,他们已经看出来柳鹏所图甚大,只是现在既然走到这一步,吏房经承与皂班班头的位置就向自己招手,就不得不走下去,就此放弃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一想到这一点,丁宫当即答应下来:“户房那边我会帮忙盯着,对了,钱书办是不是要动一动?”
钱书办虽然曾经把柳鹏与柳康杰得罪了半死,但是他负荆请罪以后倒是一直积极向柳鹏与龙口帮靠拢中,现在已经成为了柳鹏与龙口帮扎在刘知县身上的一根钉子,很多时候钱书办干脆以柳鹏与龙口帮在县里的代理人而自居,让刘知县非常讨厌他却只能听之任之。
而柳鹏当即答道:“老班头,你帮我跟钱书办吱一声,今年的夏税如果办得好,我支持他接手户房。”
什么叫夏粮办得好?
夏粮根本不关柳鹏与龙口的事情,反正龙口这边是定额数目,即使是其它地方涨上十倍,凭借柳鹏与杨广文的权势与武力,县里也不敢给龙口涨上一文钱,那夏粮问题自然就只有要不要收纳庄票这个指标性任务而已。
这对于登州府与黄县,这可以说是开天辟地的大事,要知道即使是洪武年间,老百姓解纳赋税的时候照样是把成车成车的米豆送到官方仓库等着过秤,从来不曾拿宝钞支付过国家正税,以后又逐渐改为征银为主,征粮亦重的体制,正所谓“以粮易钱,以钱易银,由县输郡,由郡输省”,本色折色一起征收。
因此柳鹏虽然说是“吱一声”,但是钱书办对这件事格外重视,他没想到自己起起落落之后,居然还有升户房经承的一天,而且现在连马立年都有机会往上再走一步,他钱某人未尝不可跟着柳鹏出去混一个官身。
因为在这件事上,钱书办可以说是格外卖力,他亲自跑过来跟柳鹏表了六回忠心,接着又定下了章程,今年夏粮与秋粮,不管是本色还是折色,黄县这边都可以用谷家钱庄的庄票冲销应征的份额,至于户房内部怎么进行折算冲销,是由户房自己负责,大家只需要把庄票送过来就可以完成今年的交粮任务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多黄县豪门都被震惊了,更不要说是黄县的中下阶级,大明开国三百年,宝钞从来是官府用来骗人的玩意,只管生不管养,解纳田赋地丁的时候根本就是废纸一张,可是现在谷梦雨与柳鹏私人发行的庄票却是实打实地当白银与米豆来用。
可以用庄票来抵扣今年的本色折色,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要知道不管交本色还是折色,吃亏的都是他们这些粮户,如果交本色的话,只要新粮一上市就要粮价大跌,登州又是一个陆上交通极不便的地方,以往大熟之年经常出现逃亡现象,就是粮食跌得太厉害,粮户们即使把口粮都卖了还是凑不足应当上解的田赋地丁。
交本色同样要吃大亏,登州交通不便,特别是偏远山区更是艰难万分,运费有时候甚至比应交的米豆还多,而且交税的时候花样百出,明明只需要一石份的份额,可交了两石米豆经手人还嫌好处不足。
现在一切都解脱了,只要拿着一张庄票就可以交完今年的田赋地丁,与过去相比,可以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因此新麦还没上市,庄票第一时间就在黄县流通开来了,大家都觉得这玩意不玩虚的,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今年在同样承认庄票货币地位的还有福山县,那里的陶县丞是柳鹏与雷初阳的老朋友,一直就靠着龙口给他输血才活下来,龙口这边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陶县丞虽然有一肚子的火气,但还是只能按照龙口与柳鹏这边的意思办下去。
除了这两个登州府下面的辖县之外,丁宫与文秋宅为了自己的新位置,倒是给柳鹏来了一份意外之喜,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活动,他们居然让宁海州也同意在征夏粮的时候试收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