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原本有些紧张,但是柳鹏这么一问,他也笑了起来:“却是忘记了柳少原来不缺钱!”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徐光启开始跟柳鹏介绍起这个异端的情况。
这位德蒙斯先生来到中国是前年的事情,当时传教士们并不清楚他的异端身份,以为他也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而且德蒙斯也混到天主教堂参加了几次礼拜,因此向德蒙斯提供了许多生活与工作的帮助,双方曾经有过非常愉快的开始。
但是很快传教士发现这位德斯蒙先生并不是一位天主教徒,而是一位出身法国的胡格诺教徒,正是依靠亨利四世犯下的错误,这些胡格诺教徒现在在整个世界制造着混乱,这位德斯蒙先生也不例外!
不,传教士很快就拒绝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先生”两个字,而是把叫作“那个异端”。
德斯蒙曾经通过传教士的关系在一条西班牙大帆船上找到了一个引航员的好位置,但是西班牙人很快就向传教士埋怨德斯蒙只是一个滥竽充数的引航员,在海上定位的时侯他总是犯些不大不小的错误,而且他的天文学与造船术根本没有好好学习过,他甚至不会操帆,只是看在传教士的面子上,所以暂时给他一个学习的机会。
传教士很快告诉西班牙人事情的真相,所以德蒙斯这个异端很快丢掉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只能再次飘泊到上海寻找下一份合适的工作,接着双方在上海又发生了一些进一步的冲突。
这位德蒙斯先生虽然对于他的过去秘而不宣,但是他跟一些中国人的谈话很快就传到传教士,天主教会与传教士这才知道这位德蒙斯先生曾经在参加过尼德兰叛乱,在战场杀戮过很多虔诚的圣教士兵,而他还向中国人泄露了太多不该泄露的秘密,甚至说了许多攻击天主教的言语。
为此双方发生了持续的冲突,很快包括徐光启在内的天主教徒发现德蒙斯更多不能容忍的地方,虽然他是异端,但是他对于异端也不够虔诚,他跟中国人相处的时候总是过度迁就中国人的习惯,中国人进庙就烧香见佛就拜,他也跟着照样学样,沦落到偶象崇拜的邪道上去,很多有地位的中国缙绅把他的不轨行径作为标准强加给天主教徒,给江南天主教制造了太多麻烦。
如果不是现在在上海活动的欧洲人数量不多,或许天主教已经把武力解决德蒙斯的方案摆上桌面,但不管怎么样,包括徐光启在内的江南天主教会都非常讨厌这个法国人,很想把他驱逐出去。
只是柳鹏与黄氏兄弟都抱着见佛就拜的中国传统智慧:“我管他信什么,只要船能在海上太太平平一帆风顺,他能帮我们家赚到银子就行了!”
黄氏兄弟立即发出了一阵赞美之声,徐光启很想警告一下柳鹏,但是看到柳鹏兴致极高,他也不好败兴,只能说道:“柳少,我还是建议你应当小心德蒙斯,他不是一个特别值得信任的人,您为什么不雇佣一个更可靠的圣教教徒?要知道,这位德蒙斯一年可是需要四百两白银的支出,如果您雇佣一位可靠的圣教教徒,我愿意代为支付他第一年的酬金!”
柳鹏却是笑了起来:“徐太史,我已经说过,我不缺银子,如果我缺什么,那现在唯一缺的除了一座金山,就是天下奇书,更多的稀世之书,我想在家中汇聚百家之书!”
柳鹏既然这么说,徐光启就没说话了,立即把话题转移到其它地方,只是他事后在天主教会内部的一次会议上,也提到了柳鹏的兴趣,当即就有人问道:“为什么不考虑给他提供一些书籍,金尼阁神父回泰西的时候,不是已经准备运几千卷西书到中土来?”
徐光启当即回答道:“那数千卷书是主赐给东方的福音,就凭他一个登州小仓官的身份,还配不上这数千卷主赐下的福音书!”
而在柳鹏这边,也有同样的疑问,江清月就不明白柳鹏为什么要拒绝徐光启的好意:“为什么徐太史提出派人到山东来帮助我们,柳鹏弟弟你要拒绝,要知道徐太史可是愿意承担头一年的薪酬。”
柳鹏给出差不多的回复:“让他们进来?他们给我白干一百年都不愿意,他们若想进来,实际也很简单,拿几千卷西书过来,没错,就是拿七千卷西书过来!”
江清月越发迷糊了:“什么七千卷西书,根本听不明白,不过我也就不多问,咱们是一家人,你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反正我知道柳鹏弟弟你不欢迎他们到山东来,那我也不欢迎他们就是,可惜徐太史这人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