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涨不上去,今年的夏粮、秋粮都没了收成,莱阳丁口数十万,靠这两千五百石积谷又能支撑多少时间?”
只是曹知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未必中,我看未必,虽然夏粮很坏,秋粮收成也肯定不好,但是这雨迟早是要下来落下来,应当还能补种一轮!”
柳鹏神情严肃起来:“我也希望如此,希望接下去都能风调雨顺!”
曹知县却是纠结起来:“我现在是米业同行公会的会长啊!可这粮价不应当涨得太高啊!”
只是越是希望风调雨顺,事故的发展却总是违背人的意志。
从临沂这一路行来,虽然不能算是生灵涂炭人间地狱,但是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庄调之从大店出发的时候还有点少年心性,可是越到后来,他就越觉得心情沉重,他觉得一下子就长大了。
这一路走来,他只看到干裂得如同龟壳一般的麦田,只看到农夫绝望的眼神,只看到背土离乡而毫无着落的流民,甚至还看到了路旁几具冰冷的尸体。
老天爷直到现在还不肯降下一滴雨水,到处都是绝收的田地,流民越来越多,治安也越来越坏,官府已经对很多地方完全失去了控制,庄调之已经看到了好几股过百人的流民团体,至于更小规模的流民团体就更多了。
如果是在一个正常的年份,乡间出现了如此规模的流民,即使附近村庄的乡兵不过来驱赶,县太爷也肯定第一时间带三班衙门前来弹压。
但是现在到处都是一点就着的星星之火,随时可能引发成百上千人的械斗,不管是县里的公门还是缙绅统带的乡兵,都只敢看好自家的门户不敢引发激烈的动荡。
现在庄调之不得不抓紧了腰间的佩剑警告那些虎视耽耽的流民,他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过如此残酷而令人绝望的场景。
但是他很就知道,接下去还要更残酷更令人绝望,因为从三月的倒春寒之后,一直持续到五月,整个山东就没下过一滴雨,整个山东的夏粮要全面绝收了!
不是一个村,不是一里一社,甚至不是一府一县,而是整个山东包括冬小麦在内的所有冬作物都要彻底颗粒无收了,这场干旱还对阳春三月种下的秋粮同样是构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想到这场大旱可能引发的社会动荡,庄调之就是心思格外沉重,一直进入了登州境内,庄调之的心情才变得稍稍轻松起来。
登州的情况也不大好,但是越往东走,情况就越好,虽然不能说处处听到欢歌笑语,但是走了这么多远的路里,庄调之还是第一次看到路边农夫那灿烂纯真的笑脸。
这一路都是颗粒无收的场面,而现在登州的农夫在抢收着一龚龚冬小麦,并开始整理着收割过的麦田,按照农夫们的说法他们正准备按照陈别雪的吩咐种上一轮夏豆。
家生子快步走了回来,把他打听的消息都告诉了庄调之:“少爷,我问过了,今年招远的夏粮差不多有三四分的样子,他们都说全靠大眼井打出来的水!”
三四分的收成,放在正常年份这简直惨绝人寰,农民已经要被逼得上吊自拉,但是在万历四十三年的五月,这却是好得不好的收成,庄调之神情越发轻松起来:“大眼井?我听说有这么一个玩意,但是没想到用处真这么大,看来等咱们回了大店,也让族里打几口大眼井!对了,知道这大眼井怎么打吗?”
“知道!”家生子告诉庄调之:“他们都说这大眼井,还有方塘,都是柳鹏柳大少派来的打井队打出来挖出来的!”
庄调之现在对柳鹏越来感兴趣了:“龙口的那个柳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