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金山银山,但是衡王爷却知道这是郑齐生的特意提醒,提醒他青州市面流通的金子、银子、铜钱数目有限,即使全刮到衡王府手里,也不过几万两银子罢了。
即使很多势族大户把窑藏的金银珠宝全都拿出来,那仍然不能满足衡王府的滔天欲望,而是衡王爷对此早有规划:“这事倒不用担心太多,我们衡王爷在青州经营一百多年,放个印子钱还是十分在行的!拿不出金子银子,那用铺子房子田地宅子来抵啊!”
放高利贷才是灾年最有利的业务,衡王爷就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准备等今年的大灾过后,整个青州府一切的一切,只有稍有点油水都要落入衡王府的名下。
只是郑齐生却是笑了:“王爷想错了,您就是想拿铺子房子田地宅地甚至湖荡山林,恐怕还是卖不出那么多粮食,难免就有伤天和,我想帮王爷一回,到时候到青州做点小买卖!”
“什么小买卖?”衡王爷却是机灵人:“离人骨肉的事情也有伤天和!”
“可是这样的荒年,不这么做就是全家一起饿死的结局,牺牲自己终究能让全家活下去!”郑齐生说得振振有词:“再说了,她们去的可是秦淮河和扬州这样的好地方,不愁吃喝,衣食无忧,是他们的福份啊。”
衡王爷知道临清郑家这些年除了收买生丝蚕茧之外,暗地也兼顾人口买卖,只是这种生意向来不能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现在郑齐生却是毫不顾忌讲出来,显然他今年是大干一场了!
虽然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妇女、儿童、壮汉通过临清郑家的黑手贩运到江南去,但是衡王爷却发现这件事情确确实实对自己有利,卖儿卖女卖老婆甚至把自己都卖出去的钱最后还不是得到衡王府来换粮食:“这事你自己小心些,千万别露了马脚,离人骨肉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而这个时候一直没发言的衡王世子不由又补充了一句:“父亲,我觉得您与郑掌柜谈得都非常在理,可是我们现下的当务之急,得垄断了这次赈济灾民的百世之利!”
听到这,郑齐生也赶紧补充了一句:“老王爷,你得担心柳小贼,我听说他拿着登州和丰仓,手上也有十几万石粮食,登州民谣有言,北山谷,和丰仓,这是说他们家的存粮足以堪比和丰仓。”
“他们手上有十几万石粮食也无所谓,登莱两府有好几百万人!”衡王爷见多识广:“青州府一天要吃一万石米豆,他就是全砸进来也无济于事,就怕他控制着龙口海口,从辽东、淮扬、江南运粮进来!”
郑齐生不由锁紧了眉头:“老王爷,他们如果从这些地方运几万石或是几十万石米豆,或许就要坏了老王爷的好事。”
说是坏了衡王府的好事那是不可能,顶多是影响了行情与超额利润而已,可是对于衡王府与临清郑家,影响行情与超额利润是他们不许出现的情况,因此衡王爷当即锁紧了眉头:“柳小贼就是欠收拾,都怪徐进那个狗太监办事不给力,还得咱们替他善后,嗯,如今之计还是得把衡府仪卫司充实起来。”
衡王府仪卫司额兵一千三百人,但是嘉靖以来缺额严重,实兵早已不足千人,而经过高密五义蚕行、黄县十里桥和招远诸役之后,衡王仪卫司损失惨重,特别是招远之役的损失更是空前绝后,出战三百余人八十余马,跑回来的只有不到八十人,整个仪卫司现有实兵不过五百余人。
损失虽大,但是蝗灾发生之前,衡王府对于衡府仪卫司的重建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是现在形势既然发生了变化,那么衡王府仪卫司就必须扩充起来才能跟登州府对着干。
因此衡王爷赶紧交代下去,那些被架了票失陷在莱州府各处的校尉赶紧用钱粮赎回来,而且衡府仪卫司的人马缺额在这个月也都要补足--衡王爷的意思并不是补充到战前的千人规模,而是恢复到嘉靖之前全盛期的一千三百人。
“手里有了兵马才能跟柳小贼的巡防队对着干!”衡王爷说道:“哪怕整个青州赤地千里,也绝不能让登州的米豆进来!”
只是衡王世子却是一肚子坏水:“可是青州府肯定不喜欢咱们独占这其中的好处,别人不说,咱们青州府不就有一个钟羽正一直跟咱们衡王府做对?”
衡王爷冷笑一声:“随他去,他钟羽正数代经营,积谷顶多不过千石,他拿出来接济族人,我听之任之,如果想要引狼入室,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再说了,当年本府就藩青州之初,孝宗敬皇帝就有言在先,东三府虽为一体,青州有衡府就藩,故海道之米不入青州,这是祖宗法度!”
一听到“祖宗法度”这四个字,不管是郑齐生还是衡王世子,还是赶回来应命的周杜达,现在都竖起来耳朵倾听着衡王爷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