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经历就简单就得多了,现在的卫所虽然谈不上是名存实亡,但是实有兵数一般也就是三成左右,而且这三成兵员多数还不能上阵打仗,卫所里面还有一大堆根深蒂固的武官,经历司的经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往往既不抓着权又拿不着钱,纯粹只能磨一磨资历而已。
卫经历的唯一优势就在于卫经历是文官,而且还是全卫的唯一文官,不是武官,有明一代武官的地位不断下降,所以卫经历的地位也在缓慢上升,甚至还跟武官发生了一些激烈的冲突。
柳鹏因此有些失望:“卫经历……这个……这个……”
陶朗先当即说道:“柳少,您别忘了金通判的例子,他也是先转任卫经历……”
陶朗先说的这位金通判,就是整个山东官场上的真正传奇,本朝正统之后唯一一个明明是吏员出身却成功跨越七品鸿沟做到六品府通判的那位官场前辈,但凡是吏员出身的官员,都把这位金通判视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而这位金通判就是在县丞的位置上转任了卫经历,接着又从卫经历升转府通判,为吏员出身的官员指出了一条相对可行的官场升迁路线,只是除了金通判之外,还没有人能复制这样的成功路线。
因此陶朗先一说到金通判的例子,柳鹏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马上又问了一个问题:“卫经历的位置,能不能马上跑下来?而且陶道台有没有办法帮我办下来?”
这表面是两个问题,实质却是一个问题,毕竟陶朗先虽然是四品官,而卫经历的经历只是从七品官,但是大明连流外官的任命权都在吏部,那么陶朗先有没有能力帮他把这个卫经历办下来,自然是一个大问题。
陶道台听到柳鹏这话以后,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柳少请放心就是,我现在虽然只是道臣,却奉命主持山东海运,推荐一个卫经历应当不成问题,但前提是咱们得多运几万石米豆才行!”
陶朗先说这话的时候很有自信,他虽然好大言,但是这一次却是惊动了万历皇帝本人,据陶道台打听到的消息,他如果能把主持海运的事情办好,自然就能飞黄腾达。
谁都知道现在辽东粮饷两缺,军民衣食不给,现在稳定辽东战局的第一桩要务就是解决辽东的粮饷问题,这其中又以军食问题最为重要。
陶朗先是以登州海防道的名义主持海运,事实上这个“主持海运”的职司让他成功超过了原本与他相当的各位道台,或许只有督粮道这位粮台能与他平分秋色。
事实上,他不但拿走了粮台的很大一部分权力,而且由于辽东海运是重中之重,可以直达天听,在某些方面的权力已经压过了粮台,仅次于巡抚与布政使、按察使。
所以他觉得如果辽东海运的事情办好了,把柳鹏提到卫经历的位置不成问题,只是现在柳鹏又有话说:“几万石?到底是几万石啊!再说我可听说了,辽镇现在只要银,不要粮。”
登莱海运辽东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现在的利益格局触动太大,以至引发各方面的反弹,陶朗先之所以来捧魏瑜君的场,甚至愿意推荐柳鹏去做卫经历,就是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万历皇帝与内阁已经决定暂停本年的登莱海运。
至于借口则是十分可笑,辽东声称登莱米价只比辽东低了一钱而已,而登莱起运辽东,一石米要加二两银子的脚力钱,得不偿失,所以要求登莱往辽东输运白银,而不是直接运送米豆,到时候只要有十几万两银子,自然可以就地征收上来几十万石粮食,这样的举动对于登莱还是辽东都是两便。
话虽然说得振振有词,但是陶朗先却明白这是触动既得利益阶层的缘故,所以他们才会有这样可笑的托词。
因此他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柳少,登莱迟早是要给辽东输运米豆的,不能不送啊……”
他当即说道:“辽东本来就是缺粮的地方,难以自给自足,历来是登莱向辽东运粮,而抚顺堡、清河堡之后,辽东不但多了数万客军,用粮与平时相比何止逾倍,而且战事频发,农夫疲于奔走,收成能有平时的一半就不行了。”
由于战争的直接影响,辽东粮食肯定大幅度减产,而军粮的需求何止加倍,在这种情况下在辽东就地低价采买粮食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一件事:“辽东那边说米价不过数钱,比登莱输送更为经济,但是他们拿十几万两银子去市面上买米,还是这么一个价钱吗?”
虽然辽东也是产粮区,但是市面流通的商品粮有限,辽镇采用就地征收的策略以后米价必然一路暴涨,而柳鹏也补充了一句:“陶道台说得没错,我觉得为了维持辽东米价的稳定,哪怕脚力钱再贵,也得考虑从我们登莱运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