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大明上上下下都是松了一口气,唯有兖东道臣曹文衡是个例外的例外,现在的曹文衡可以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时刻。
他身后的侄子曹允平连声说道:“伯父大人,您不必悲伤过度了,明天还有许多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您出面去处理!”
曹文衡的神情却变得狰狞起来,他连声说道:“我真没想到,海北镇与这位柳督抚居然到了这等无法无天的地步,这大明朝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
曹文衡这次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十几个家丁与亲兵几乎是拼着性命挡在海北贼的面前让曹文衡有机会逃回府城,但是曹文衡虽然是侥幸逃生,他从唐河老家带出来的六百多名精锐家丁却在这次“贼袭”之中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二。
这些家丁都是曹文衡的乡党甚至是至亲好友,都是一心跟着曹文衡来东昌府发财,结果非但没有升官发财,反而在这次贼袭之中莫名奇妙地死了三百多人,还有一百多人负了重伤以后被海北贼百般折磨之后故意遗弃在战场上,眼见也要在痛苦挣扎之后逐一死去!
对于曹文衡来说,这对他在唐河与南阳老家的威望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大家是跟着曹文衡来发财的,不是来送死的,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唐河与南阳乡党让曹文衡根本没法跟老家交代。
更致命的是东昌府诸多官员的冷默态度,曹文衡本来以为自己在东昌府经营了这么多年,这东昌府已经是跟自家的后花园差不多,但是事实证明他想得很简单了。
海北贼几乎杀到府城门口,可是曹文衡这位兖东道臣却是几乎一无所知,自己带着家丁出城钻进海北军陷阱更是东昌官场一致默视的结果。
更让人心寒的是遭受这么大的挫折之后,现在那些原本跟自己持亲近态度或是中立态度的官吏与缙绅现在能同曹文衡保持多远的距离就保持多远的距离。
东昌府的诸位文武官员甚至当城门口这次死伤几百人的大战根本不存在,到现在也没有向省里报告过一个字,不请示曹文衡直接就遮掩下来,反正他们认为这都是曹文衡自己惹出来的祸事,曹文衡自己解决就行。
可是曹文衡却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他只能告诉自己的侄子:“允平,东昌府的这些官吏都是鼠目寸光之辈, 绝对不能与他们共事,可惜现在我已经是人人喊打,大家都嫌弃我这个道臣碍事!”
东昌府的官员能不能嫌弃曹文衡碍事吗!
东昌府与海北镇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海北镇根本没有进入东昌府的借口,可是现在曹文衡惹出这些祸事之后,海北镇就有进入东昌府甚至遥控东昌府事务的借口,曹文衡这么闹等于是砸了大家的饭碗。
只是曹文衡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只是我死不足惜,只可惜看到柳贼授首之日!”
曹允平赶紧说道:“伯父大人,您不必意气用事!”
“不是意气用事!”
曹文衡既然是河南排名第一的大乡宦,办事自然很有章程,他继续说道:“我不与海北镇与柳小贼纠缠到底的话,你这千余人的新军怎么办?这是咱们曹家的命根子啊!”
曹文衡在东昌府原本是依靠曹府家丁与东昌新军作为核心武力,只是这次海北镇毫不客气地杀到了东昌府城门口,将曹府家丁杀得几乎片甲不留,虽然事后曹府这支家丁还残存了二三百人,但是大家实在被海北镇杀怕了,纷纷跟曹文衡跑来辞职。
就是曹允平统领的这支东昌新军也是人心惶惶不安,这几日已经有上百人逃跑,但是这支千余人的东昌新军现在已经是曹文衡最后的希望了:“允平,你们这支新军继续留在东昌府,即使不被海北贼消失,也会被这些无胆鼠辈吃掉……”
曹允平立即明白自家伯父是有了托孤之意,当即大哭起来:“伯父……允平一定要跟海北贼誓不两立!”
曹文衡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跟柳督抚还有海北镇誓不两立有什么用,关键是把这支武力保存下去,所以东昌府你是不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