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氏、岛津、日本与海北镇之间的复杂关系一直是一个秘密,熊文灿也是到了福建赴任以后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现在郑芝龙就觉得这件事之中有着莫大的机会。“让日本出兵琉球,我觉得最多也就是二三成的机会,但是请岛津氏与我们同时发动出兵琉球,下官不敢说有十拿九稳,七八成把握总是有的,而只要岛津氏肯出兵,我们又肯想办法下力气的话,那么肯定
能把整个扶桑连同德川将军拖下水!”
这是郑芝龙的如意算盘,只是那边熊文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请岛津氏出兵就行了,不必想什么拖日本下水的问题!凡事都要讲究适可而止。”
郑芝龙万分诧异地看着熊文灿,他大声说道:“若是能请德川将军出兵琉球,光复南都恐怕就是十拿九稳了!”
根据郑芝龙获得的情报,海北军在硫球国可以说是屯驻了相当兵力,在这次南征之前差不多有一个加强步兵团的兵力。
而为了这次南征之役,海北军一方面从琉球国调走了两个步兵营的老兵,另一方面却是把琉球本国的诸路军队都编入了海北军的建制之中,新建了一个“琉球海防旅”的建制。
虽然琉球尚氏对于海北镇这一决策十分不满,觉得中山国必须拥有自己的独立军队才行,现在尚氏连一支可用的武力都没有,全部交给海北军指挥调度,这一点甚至还不如岛津氏统治琉球的时期。但是他们也知道现在海北镇在琉球国的布防兵力相对单薄,必须充分运用琉球本土的军力与资源才能守住琉球国,而且现在海北镇崛起已经是无法抵挡的大势,加上他们必须借用海北镇的力量才能从岛津
氏手上收回割让出去的奄美诸岛,所以被迫接受了这个方案。而对于岛津氏来说,这可以说是他们最近几十年中最好的一次机会,海北镇若是击败了建奴之后,他们不但要永远地丢掉琉球国,甚至还要丢掉从琉球尚氏割让而来的奄美诸岛,到时岛津氏恐怕就是日本
最落魄的大名。
而对于郑芝龙来说,只要岛津氏肯出兵琉球,他就有很大把握把德川幕府一并拖下水,到时候海北镇要么放弃琉球要么增兵琉球,没有第三种选择,而不管哪种选择,海北镇都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损失。他没想到熊文灿居然反对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他不由站了起来说道:“抚院大人,德川将军如果不派兵征伐海北的话,以岛津氏的实力根本不是海北贼的对手,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打死打伤千儿八百海
北贼罢了,而且这些海北贼多半还是琉球人!”他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只要德川幕府出兵,必然是动员甲兵数十万,海北镇就算是天下第一强兵,怎么也要派几个旅几个团过去与扶桑武士一战,而且这战线可不仅仅局限于琉球一地,打起来必然伤筋
动骨!”
只是熊文灿却是十分坚定地说道:“郑将军所说的一切,我都十分明白十分清楚,但正是因为我太明白太清楚了,所以我才不同意郑总兵的方案,因为……”
说到这,熊文灿不由长叹了一口气,但是他很快地站了起来:“我是华夏之士,知华夷之辩!”
说到这,熊文灿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柳督抚这次北渡辽东征伐建奴极为不智,是我见过最愚蠢的行动,但是我能理解他的决心……”
“我能明白他的智慧……”
“我更清楚他的用心……”
“不管怎么样,建奴与皇太极都是我洋洋中华头号强敌,天下之乱源于女真之祸,建奴不灭,皇太极不死,天下大乱必能不定,所以柳督抚此次北渡是为中国去一大敌!”说到,熊文灿的声音都变得低沉以至带着一丝抽泣,他已经想到这些年生灵涂炭的种种场景,但是郑芝龙从来没有在熊文灿的眼神之中看到这样的坚毅:“我借着柳督抚替中国扫灭大敌的时候趁火打劫,已
经是落了下乘中的下乘,郑将军,你难道还要熊某背上千古骂名吗?”说到这,熊文灿又是一声长叹,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