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先生,你就在这里,一个人等了我两个小时吗?”她微微弯下腰,银蓝的发尾从她肩侧滑下,弯出一个轻微的弧形。
角落的空间狭仄,五条悟一米九的身体霸占大半空间,本就是懒得起身,所以才装腔作势地卖起可怜来。
却没想到她轻易相信,并且主动弯下腰,像注视着家里调皮的孩子那样,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脸上,宛如无声的纵容。
纵容他吗?记忆中的九月深秋,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五条悟有些意外,眨眨眼,她还在认真地看着他。
“五条先生?”
他“啊”了声,却仍然保持着两手扶膝的懒散姿势。
九月深秋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困了吗?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我,抱歉,让你白白等了这么久。”
五条悟蓝色的眼珠子跟着她手指的方向左右转了两圈,最后落到她平摊的掌心上。
她单手扶着膝盖,眼神闪了一下,才说:“蹲久了的话,身体血液流通不畅,腿容易麻。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撑着我的手起来活动一会儿。”
那倒不用,他没那么脆弱。
不过,她看起来似乎是真心这么想的,应该是过去遇到过不少次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会心有余悸,习以为常地认为他大概也会那样。
很多次么?
五条悟若有所思。
他的记性其实很好,只不过大多时候懒得去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六眼接收到的信息就已经足够让他的大脑超负荷运转了,平时还得依靠甜食来补充大脑运转所需要的能量。
如果再将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一同塞进去,大脑估计就要不给面子地罢工了。
然而,他现在偏偏想要超负荷使用一次大脑,因为他莫名其妙地想起来咒术高专的某一天,他在学校的枫树林里偶然碰见屈膝蹲在围墙上往下看的九月深秋。
当时他挺好奇她为什么要蹲在墙头上,而不是坐在上面,于是主动靠近,想要搞清楚她究竟在看些什么有趣的玩意。
没想到反倒吓了她一跳,她重心不稳而从墙头滑下去。
他也被她过度受惊的反应吓到,想伸手去拉她,她反应很快,双手一拍,借用特殊的咒术在空中找了个借力点,最后稳稳落回地面。
“五条前辈,你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吗?”她看起来有点恼火,“还有,突然从别人身后冒出来,是会吓死人的!”
他也挺委屈的,毕竟不是故意的嘛。
她说完就要抬脚走人,随后,身体可疑地滞了一瞬,上半身向前扑了个空,腿麻了,那个画面特别滑稽。
五条悟笑得捶墙,还不忘嘲笑她:“笨丫头,前辈给你一个忠告,一动不动地蹲久了,腿可是会麻的,要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啊,万一下次摔了个脸朝地,不是更好笑了吗?”
这种显而易见的笨道理谁还不懂了?
当时她气得后脑勺都要冒火了,却还是凭借理智努力克制住了,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裹挟着冰风冷雨转身离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再没给他一个好脸色——虽然她脸上的表情本来就不多,但似乎就是在那次之后,她在他面前,几乎再未露出过笑容,很多时候都是见到他就转身走开。
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各方面都挺成熟的五条悟,依然无法搞明白那次她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为什么呢?
直男五条悟陷入了深深的不解之中。
九月深秋见他一直没反应,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一边想着又自作多情了,一边收起手,同时为了继续加深在他面前“失忆”的印象,勉强露出个不符合她昔日风格的温和微笑。
“五条先生等了这么久,是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五条悟可疑地撩了下眼皮。
他这个角度是仰视她的,这很难得,因为她在他面前实在太矮了。
五条悟站起身,翘起的发梢很快地蹭过九月深秋的鼻尖,她鼻翼耸动了一下,没憋住,打了个喷嚏。
“哎呀,你真好骗,我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他居高临下,眼皮习惯地垂下,这个角度的注视让他浑身的别扭顿时消弭。
九月深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哦。”
五条悟停了一下,对她波澜不惊的表情产生了一点点的叛逆心理,遂补充:“确实没有两个小时,一个小时五十三分钟而已。”
九月深秋:“……”
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他继续:“我在等你吃晚餐,这是你们店长赠送的,一人一份,我特地留作饭后甜点的哦,要一起品尝吗?”
他甚至露出个惯用的卖萌的表情。
这家伙,真是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
九月深秋推门的动作停止:“你等了这么久,是为了和我一起吃晚餐?”
“是哦,我快要饿死了。”
他回答得极其顺口,当然不只是为了吃晚餐,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