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雨夜,他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没有离去。自祖父战死后,在我印象里,他第一次笑了。
他说我长大了。
是啊!我长大了!我烛坎是顶天立地的龙神!
“唰——”
龙翼化作紫红的电,消散,泯灭在黑暗犹在的清晨。铠甲解除了,但那不灭的魄力永远流传。像生命枯竭的落花,烛坎倒下了。他飞速向地面坠落而去,鲜血染红了整个早晨,染红了最后一道划破天际的惊雷。
冰霜战甲已是千疮百孔,他的皇冠完全碎裂了身上镶金的甲片被落雷劈得焦黑,完全看不出一点与尊贵搭边的地方。
他寒冰所铸的手臂亦是断裂开来,落下一层白森森的骨粉。
那是被彻底粉碎的,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冰。
“混帐!我要把你埋葬!”冰霜战甲疯狂地咆哮着,他抬起权杖,引动出千万的暴雪与冰棱。
突然,一股耀眼的紫流如同灼热的水一般冲刷而来,将锋锐的冰雨驱散。烛坎身子一轻,牢牢地枕在烛鲤的怀中。
就如同那只啼黎雀。
“大哥,我……”
“不用说了。你的底牌令我震惊,我愿奉你为今日最强者!”烛鲤将他死死地搂在怀里,热泪一滴一滴地滚落,砸在烛坎的肩头。
烛坎笑了。嘴角溢出的血浸湿了二人的军服。他昏了过去,笑容凝固在脸上,是那么快乐。
“拿命来!”
就在这时,冰霜战甲已然猛冲至二人的面前,高举着权杖就要劈斩下去。
然而,一抹冰蓝的魅影却以一个更加迅猛的速度闪至他的跟前,将他那削铁如泥的冰刃攥在手中。
“不好意思,了结你的,不是我。”烛鲤放下一句话,带着烛坎飞远了。
回到眼前,木狮萨迪脸上的伤痕已经痊愈如初!原本受伤的地方,皆被薄冰所覆盖。一头短发也化为彻底的深蓝,与萧瑟的冷风和始解的冰面融为一体。
“你……”
感受着比自己更加凛冽更加彻底的寒气,冰霜战甲依然惊愕得无法言语。冷若刀锋的眼神,迸发出同龄人所不具有的杀气。
那股力量,那股力量居然比身为严冬之王的自己更加彻底!
是他向严寒献出了灵魂吗?
还是说,天地间的严寒……
臣服于他了?
“唰——”
寒光扫过,将他的身躯与权杖一同斩断。木狮萨迪长出一口气,眼中的不只是悲哀还是惋惜:“这才是霜圣冰蝗的真正形态,让你久等了,悲哀的王。”
“啊啊啊啊!我的权杖!我的权杖!”冰霜战甲通红的眼中闪烁着恐惧。他的两只残肢胡乱地上下摆动,似乎想将断开的权杖拼接好。
然而,这是徒劳的。断裂处,那柄权杖飞速地融化,消逝。
“咔嚓!”
硕大的宝珠应声而碎,琉璃般的碎片,折射出冰霜战甲最后的绝望的面庞。他的身躯也如同这宝珠一起破碎开来。
就仿佛那些坚冰,任凭有多么地坚硬,多么地冷,也终究只是水。
“不!我是王!我是王!我不会死!我……”
声音逐渐变得低沉,直至完全消失。破碎的金冠碎片插在一滩辨识不出模样的冰水上,煞是凄凉。
走到这金冠碎片面前,木狮萨迪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王……吗?到头来,也只是掌控着寒冬力量的一介机械罢了。怀着这种自以为是的傲慢凌驾一切,你终究会被推翻。
你的战斗力足矣压制十六神军的任何一员队长,但你的失败终究是定局。不论再重来多少次,你都会被寒的主神所抛弃。
因为你只是自封为王,自以为是地征用了她的力量啊。严寒的无尽威压,岂是你的伎俩可以比拟的?
永恒地死去吧,真正的王与强者,从来不会用暴虐去征服一切。
好晕啊……
眼前明暗交替闪烁,这种状态……太耗精力了……
“木狮萨迪队长!”
在他要倒下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靠在了一个粗糙,坚硬的大柱上。吃力地睁开眼,原来是深渊鳄王的右手食指插入冰面,供自己依靠。
“格劳瑞前辈,我们,我们要赢了吗?……”
他费力地扶起自己,抖落满头的冰霜。
“是啊,胜利在望。多亏你斩杀了强敌。”数百米之上的机甲驾驶室中,格劳瑞擦掉额头的热汗,布满深绿色鳞片与褶皱的鳄脸上也露出了坦诚的笑容。
“这是什么话,你拦下冰岩可是救了整个王鲲殿。”木狮萨迪也笑了笑,努力用刀倚着地站稳,“还有洛加卡前辈,烛坎前辈,多茗特前辈他们,我们才能……”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沉默片刻,他扭开头,望向那一轮冉冉升起的蓝色朝阳。
“莱尔多茗特,她怎么样了?”
良久,他喃喃自语道,声音小得似蚊子哼哼。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另一面,伽粼洛特已然在成千上万条能量紫龙的啃咬下悄无声息。这招式威力极强,当日在战魂天境就是凭这一招给了龙影啻尊一个下马威!
只可惜,战争之神不会让这场剧变得索然无味。
“吼!”
突然,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从紫流之中响起。烛鲤后背顿时一凉,拽起赵啻贤向远处飞去。
紧接着,整个湖面开始涌动,冲起百米之高的浪潮。巨浪淹沉,将整个龙群冲刷得片甲不留。
浪潮下,凶恶的鲨鱼御浪悬空,一排排锋锐的牙齿随时准备切下对手的头颅!它显然被烛鲤的攻击所激怒了。搅动巨尾,他裹挟着狂暴的水流高速飞行,似一颗炮弹,眼看着就要砸来!
赵啻贤抬起啻之龙刃,准备迎接这可怕的冲击。然而,烛鲤却伸手,拦下了他的刀。
因为他感觉得到,冰层之下,复苏的力量正在搅动。
“剧毒为吾之仆……”
“死亡为吾之忠卒……”
“爆启!瑟魂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