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靖牢牢地捉住莫忧的脸,“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让莫忧泪如雨下,“郎君,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必须要做到!”韩靖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莫忧说话,不容置喙。“我们的孩子就只剩下一个。事至于此,我逃不掉。你若不活着,谁能为他谋划?”
韩靖望向四周已经被火把照亮,恍若白日。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出来,都是与他有血海深仇的人!
“许久不见,韩靖,你也有今日。”射杀韩靖二子的人不知何人,但萧评、简明、贺遂,皆骑马而来。萧评看着韩靖和莫忧呆在一起,很是满意韩靖落得今日的下场。
韩靖的卫士随赶来的兵马,已然皆被人射杀,无怨立在一旁,与萧评四目相对,并不言语。
“盼了我死这么多年,今日,你要如愿了。”韩靖意外于见到萧评,随后又释然,难怪简明不曾中计。抬头轻声地道。
这时候,原以为无声无息的孩子突然动了动,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一把剑刺入孩子的身体,这一回,孩子再没有动弹了。
“你,你......”莫忧尚未来得及欢喜,迎接她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面对刺剑的人贺遂,她恨不得杀了他!
“血腥残忍之极,他只是一个孩子。”莫忧无力回天,心中积攒多少怨恨,她自己清楚。
贺遂面对控诉,面不改色地拔出剑,“问问你的丈夫,他会因为对手是稚子而手下留情?我贺氏满门,我尚在襁褓中的妹妹,何尝不是被韩氏所杀?
“你的丈夫能杀我贺氏满门,我杀不得你们的儿子?幼子无辜?何其可笑!”
莫忧无力反驳,有些事,她心中有数,她当年拦不住人,如今想凭她改变任何事,不过痴人说梦。
“要杀他,除非你们先杀了我。”护不住儿子,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人在她面前杀了韩靖。
站在韩靖的面前,莫忧大义凛然地冲一众人发话。
在场的人都知道,莫忧是萧宁的生母,若不然,断然不会只射杀两个孩子,独独饶过她。
“萧宁之母,你们想想萧宁的本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后果,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韩靖带着几分得意地开口,其他人,但凡不想和萧宁结仇的人,都会掂量莫忧的分量。
无论是贺遂,亦或是身为萧宁手下将军的简明,都会考虑这个问题,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萧宁啊,萧氏。没想到我竟然会败在你们手里。”从来,韩靖与萧氏相争,都是占尽上风的,并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败,更是败在萧氏手中。
萧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已然拔出剑,众人微惊。
韩靖如临大敌,萧评道:“你以为到现在你耍小聪明,我还会配合?”
“那又如何?你纵然是萧家人,果真能狠得下心,不怕在萧宁心中留下芥蒂?”韩靖显然吃定萧评。
萧评想杀韩靖不假,韩靖如今这般,早做了必死的准备,并不认为能够逃过一劫。可他会让莫忧活着的,只要莫忧活着,就是希望。
然而,萧评冷笑着,在他靠近韩靖之时,莫忧冲过来,随她一动,萧评的剑毫不留情地划过莫忧的脖子。
一片死寂,莫忧没有发生任何一点声音,直到倒下之际,韩靖悲痛过后急忙将她抱住。莫忧死不瞑目。
萧评剑指韩靖,“我早就说过,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尝到什么叫痛失所爱。你的妻儿,我会杀得一个不留。你以为我只是随口一说?”
早已暗下决心的人,无时无刻不等着这一天。
“况且,如这般背叛萧氏,弃了五娘的人,她除了生下五娘,于五娘有何恩情?
“你从小想将我们萧家踩在脚底下,辱我心之所喜,令她蒙辱自尽;又叫她心系于人,为你而舍七郎。桩桩件件,你其心可诛。
“如今,你想用她保全你的长子,你以为,留下她会为萧氏带来无尽非议,更叫七郎和五娘陷入困境,我会让她活?
“你聪明,只以为世上之人再无人比你更狠,更聪明?我就让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被你一手逼到如此境地的人狠起来,会不会比你更狠?”
当初就是因为他们不如韩靖狠,所以处处受制于韩靖。
痛失所爱,萧评永远忘不了那锥心之痛;也绝不可能忘却心上人的家人,最后更被赶尽杀绝;连一丁点让萧评可以为爱人讨回公道的可能都没有。
从那一刻开始,萧评就知道,想对付韩靖,必须要比韩靖更狠。
“让我猜猜你怎么安排护送你的长子逃离扬州的。如今三路被围,你唯一能走的只有水路。你以为我料不到如你这般的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会为自己保留后路?”
萧评一直等着这一天,就为了能够站在韩靖的面前,杀尽他所喜的人,他所看重的人。悄然而来,他只为让韩靖毫无防备,现在看来,甚好!
韩靖眼孔放大!他的安排为萧评所知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将军,已经将韩氏所有人尽都拿下。”这个时候,将扬州完全控制住,李恭将人全都拿下,此刻前来禀告,对于地上的尸体,似若未见。
“韩氏之中,你我有言在先,尽交由我处置。”两道声音一起响起,竟然是贺遂和无怨。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深藏的恨。
萧评眼中闪过亮光,“言而有信,两位请。”
随着萧评话音落下,李恭命人将韩氏的所有人,从老到少,尽都带上来。
“睁大眼睛看看,你韩氏,如何灭族。”不管是贺遂又或是无怨,都是被灭族之人,他们记住家族的仇恨,亦曾发誓,定会将曾经发生的一切,尽都还给韩靖。
韩靖在看到妻儿死去时,脸上或有动容,望着其他家人,哪怕是亲弟弟哀求,求他一定要救救他,并不为所动。
“家族兴亡,兴则族兴,亡则族亡,你们记不住,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我身,今日,合该是你我的末日。”韩靖本来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一个能对别人狠的人,更能对自己狠。
亲人,家人,他所看重的不过就这么几个人。如今全死在他的眼皮底下,这对韩靖来说何尝不是巨大的打击?
这样一群趴在他的身上,吸着他的血,却从来不考虑帮他一把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韩靖在这个时候救他们?
“冤有头,债有主。杀你们家人的明明是韩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求你们放过我们,我们都是无辜的。”听到韩靖的话,等同于将韩家人的脸皮全都撕破。
不肯死的人,不愿意就此死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