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倒是担心另一层,这其中若是有人为了铲除异己而陷害于人,该如何?
不是信不过旁人案案,对于冯非仁,那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正因如此,萧宁想去见一见他。
“人在何处,我去瞧瞧。”萧宁吩咐一声,小吏立刻配合地道:“就关押在县衙大牢内,殿下请。”
立刻萧宁引路,甚是以为萧宁恨极了此人,这一去,必是要让人不好过。
只是进了大牢,萧宁只独自一人入内,并不让其他人跟随。
冯非仁被关在一间宽大的牢房,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竟然单独将他放在一处。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人手戴铁链和手链,呆坐在一旁,听到脚步声,不过是随意瞥了一眼,却在看清萧宁时,猛然地回过头。
下一刻,萧宁甚至都未反应过来,他却瞬间站了起来,更欲扑向萧宁,面目狰狞的如同一条发疯的老虎,“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不断重复地喃语这一句,萧宁看着被隔绝在牢内,不管他再怎么挣扎,如何想出来,终是来不了的冯非仁,神色不变地问:“怪我们?”
我们,就不仅仅是萧宁一人,萧宁便有些奇怪了,为何会是我们。
“明知你伤不了我,何必多作挣扎。”萧宁平静地开口,只是想让冯非仁能够安静。
冯非仁却不以为然,目眦欲裂地质问萧宁,“你很得意?你很得意是不是?你终于为女人争来了名正言顺可以出头的机会,你要让天下愚蠢无比的女人,从今往后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毁掉一个家,毁掉我们。”
这一声怒吼,如同那受伤却无力的猛兽,带着痛苦的哀嚎。
萧宁并没有接过他的话,仅是平静地问:“人是你杀的?”
冯非仁听到这一问,变得面目狰狞,“她该死,她早就该死了。”
“她是你的母亲。”萧宁是不解的,不解为何冯非仁竟然如此的恨他的母亲,果真是欲杀之而后快。
“母亲,是,母亲。就因为母亲这两个字,她毁了我们一家,毁了我父亲,更是要毁了我!”冯非仁发出一阵阵悲鸣,那是受尽委屈,受尽折磨,不得不苦苦挣扎才能活下来的悲鸣。
萧宁虽然知道不该问得太多,但想查清楚冯非仁的案子是不是被人陷害,不问,如何能知?
“此话从何说起?”萧宁依然平静,与冯非仁那几乎接近癫狂的样儿形成了天差地别。
“从何说起,从她对我的父亲嫌弃,侮辱,硬生生将我的父亲羞辱至死开始;从我的兄长不过是想争得功名,想成为我们的立身根本,她依然轻视,不断阻拦我兄长开始;最后,就连对我,她一直欲牢牢把控,恨不得我这一生不离其左右,任她摆布开始。”
提起这些过往,冯非仁脸上尽是恨意。
萧宁波澜不惊地问:“故,你的母亲是你所杀?”
“她不配,她不配。她算是什么母亲?她有什么资格成为我们的母亲?所有人都被她害死了,现在她也想要我死,想让我的妻死。既然她想让我们死,那我就让她去死。”这一刻的冯非仁更是显得面目狰狞,那恨不得食人之肉,饮其血的模样,萧宁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样的冯非仁。
每一回见冯非仁时,冯非仁都表现出要将萧宁踩在脚下的意图,萧宁原以为他和那些世族一般只容不下女子比他们更强,如今看来并不仅是如此。
萧宁听着冯非仁一声声的控诉,倒是想去弄个清楚,究竟这个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说来,你确实弑母。”萧宁须得再问一问,为确定这一点。
冯非仁大声地道:“对,不错,就是我杀的人。我只不过是不想再被她控制,我不要这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如果我逃不掉,我宁可死。”
此时的冯非仁透露出的是势在必行,不惜鱼死网破,他也要做到这一点,谁也休想拦得住他。
萧宁不再说话,只是凝望着冯非仁。
冯非仁似是注意到萧宁的眼神,在这一刻突然崩溃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声的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
萧宁何尝不是满心的疑惑,究竟为什么。
冯非仁对女人的轻视中更带着几分怨恨,那就好像巴不得将天下的女人都踩在脚下。
“公主殿下放心,往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寻公主殿下麻烦了。”冯非仁哭了半柱香的时间,又拭干脸上的泪珠,抬头同萧宁对视,就好像方才痛哭的人从来不是他。
“你以为我在意你寻不寻我的麻烦。”萧宁还真是从未把冯非仁当回事,这也是为什么每回事情结束,萧宁从来不曾想过寻冯非仁的原因。
“于大昌而言,你能查豫州事变之故,以令豫州惨死百姓将士得以沉冤得雪,我对你亦心存感谢。”这是真心之言,萧宁当初虽然觉得西胡入城未免过于顺利,思量来日再查查,但若不是冯非仁早早查实一些事,等战事停下再查,线索如何寻?
恰是因为如此,萧宁对冯非仁更多是存了感激之心,并不认为冯非仁皆只有恶。
冯非仁想起每一回他与萧宁为敌,正是为了把萧宁拉下马。每一回有多少人忧心他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后果,都怕萧宁会秋后算帐。
至今为止,萧宁从来没有主动寻过他的麻烦,就好像他做的那些事,没有一件可以入萧宁的眼。
可是冯非仁比谁都更清楚,若是事情成了,对萧宁而言将是怎么样的灭顶之灾。
“公主殿下对我这样的人还须装模作样?”然而冯非仁是绝不相信萧宁如此胸襟宽广,对像他这样处处寻萧宁麻烦的人,萧宁浑不在意,更是容得下他。
“若你认为,你一个阶下囚我也需要同你装模作样,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此言不虚,一个阶下囚,他还能做些什么,还想对付得了萧宁什么?
萧宁看着冯非仁的脸色再次一变,那对萧宁的不喜之极,再不加以掩饰。
可惜了,萧宁并不在意。
“既然你不是受人诬陷,你也承认自己弑母,便该为你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萧宁想问明经过,不过是担心有人杀人灭口,其中有人运作。
可现在看来,倒是不必如此操心。冯非仁不是蠢货,而且说起他的母亲时,那份怨恨和杀之而后快的神色,绝无半分造假。
萧宁转身离去,冯非仁大声地叫唤道:“就是你们,这个世道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女人,你们搅乱阴阳,是你们毁了这太平盛世。都是你们女人的错。”
这一声声的叫唤,萧宁连头都不回,只是出了大牢朝一旁的玉毫吩咐道:“仔细查查冯非仁过往。”
玉毫应下一声,能让萧宁心下存疑的事,玉毫岂能不去查个水落石出。
之后玉毫送来的结果,倒是让萧宁颇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