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恒拿过挂在浴室屏风上的一张大毯子朝乔然的方向走过去。
听着对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乔然又将脑袋低下去了一点,声音听起来木木的,你会不会觉得我这副样子很奇怪?
他知道许多民间的街坊传闻中都将鲛人描述成一种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妖物,并且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们的存在,所以这一刻他非常担心自己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会不会吓到对方。
乔然越思考越忐忑,他很担心大柱会在看到他这副奇怪的样子后被吓到,然后从此对他的态度发生转变。
不知为何,一想到对方以后可能会不喜欢自己,小鲛人的心情忽然就愈发地紧张了起来。
看着对方这副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的神情,贺恒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他拿毯子把乔然整个人裹住,随即将小鲛人打横抱了起来。
唔!
乔然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情急之下他只好下意识地伸手搂住贺恒的脖子。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男人在自己的手心上轻轻地写下了不会两个字。
在贺恒写完那两个字后,小鲛人便没有再出声。
他安静靠着对方结实有力的胸膛,任由贺恒将自己一路给抱了出去。
贺恒抱着他一直走到了床铺边缘。
他并没有将乔然放到床上就走,而是抱着对方坐到了床榻上,紧接着拿起了手中的毯子将小鲛人身上多余的水汽给擦干。
鲛人的尾巴触感很软、也很敏感,贺恒的手掌只不过是在无意中擦过了对方腰胯处的一点鳞片,就引得乔然整个人轻颤了两下。
乔然似乎是有些怕痒,棉质的毯子一擦过尾巴根他就有些受不了。
为了躲开这种奇怪的感觉他伸手搂着贺恒的脖子不断地往对方怀里拱,湿漉漉的水汽全都蹭到了贺恒颈窝。
贺恒看着对方这副极度不配合的样子也有些无奈,他勾了勾嘴角在乔然的手心写到:怎么像条毛毛虫一样?
听完这句话后,小鲛人蓦地愣住了,他窝在贺恒的怀里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人似的,蒙着黑布的脸上神情也显得呆呆的。
他以前好歹是他们海底最好看的小鲛人,虽然这句话是他妈妈说的,所以要打点折扣,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像毛毛虫。
难道自己现在真的像毛毛虫一样难看吗?
想到这,乔然偷偷伸手摸了把自己的大尾巴,指尖顿时传来了冰冰凉凉的触感,手感还滑溜溜的
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模样了,光这么摸也感觉不出来什么。
于是乔然更加纳闷了,沮丧得整张脸都低了下去,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真的很像毛毛虫吗?
贺恒倒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容貌焦虑,只以为他是洗澡洗累了,拿毯子帮乔然擦干之后他便将对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塞进了被子里。
躺进被窝没多久,小鲛人就感觉到自己的鱼尾逐渐分化成了双腿。
虽然重新拥有双腿的感觉让他脱离了自己到底像不像毛毛虫的焦虑之中,可此时乔然什么都没有穿,就这么光溜溜的躺在里面,一想到贺恒就在自己旁边不远处呆着,乔然紧张得耳根都开始发烫。
最后他吱吱唔唔地和对方说道:
时候不早了,我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闻言,贺恒轻轻地摸了摸小鲛人的发顶,就像是哄小孩子那样,随即又拉过对方的手心,在上面写到,
嗯,早点睡,我就在外面。
嗯。
乔然轻轻地应了一声,他把自己缩到被子里面,只探出了半张小脸,仰着脑袋和贺恒说,
晚安。
贺恒没有和他说晚安,而是帮他拉了拉被子,手背在无意中又擦过了小鲛人触感柔软的脸颊,随即他熄灭了油灯朝屋外走去
与此同时,在乔然房间外边,窗外闪过一道速度极快的黑影,只见的那扇纸窗快速地扇合了一下,桌上的茶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影子便嗖的一下不见了。
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发生在贺恒回到正厅之前。
安抚好小鲛人之后,贺恒走回了正厅,他坐在雕花木椅上,修长的双腿惬意地上下交叠着。
这一刻,靠着舒适的太师椅,他不禁在心中感叹,
不愧是茗城太守的府邸,确实和那小渔村的破旧土屋不是一个级别的。
早知道他应该早点胡扯个理由把小鲛人给一块儿带过来,好歹这儿还有下人伺候,可不比每天上山砍竹子的穷苦日子好多了?
罢了罢了,
这几周就当是体验农家乐了。
毕竟现在再把小鲛人骗过来也不迟,正好现在长公主也过来了,重要的线索都聚集在一块儿,帮乔然寻找眼睛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贺恒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打量着府邸大堂的内部构造,随即他地举起了一旁的紫砂壶给自己往茶杯内倒了杯茶,屋子里顿时充斥着一股馥郁的香气。
正好这时他的老仆王叔听到了厅里传来的动静,他赶忙放下了手头的事过来伺候主子。
见贺恒正在品茶,王叔立即上前道:
这是我刚才特意命人沏的大红袍,这些茶叶都是今早上送来的,正新鲜着呢,现在已经晾了一炷香的时间,温度应该刚刚好,您赶紧尝尝。
闻言,贺恒看着手中的茶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屋外一用黑布将脸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正趴在灌木丛中密切地留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看着贺恒将那茶杯递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的模样,他在暗中捏了把汗
喝啊,快喝啊。
只要贺恒喝下去那么自己也就可以成功复命太子交代给他的差事了。
早在一周前他就收到了太子暗杀茗城太守的任务,作为一名合格的刺客他自然是不会过问主子杀人的缘由,在收到指令的第一时间他便火速前往了茗城。
他先是在贺恒的府邸周围潜伏了数天,摸清了这周边的形势,又在这府邸外伺机等候了多时,随后终于在这一天的晚上让他找到了完美的作案时间。
就在一盏茶的功夫前,他趁人不备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壶茶内加入了致死剂量的鹤顶红。
这种毒药消融在茶水中之后既不会产生任何气味也不会出现异样的颜色。
只要贺恒抿上一小口他便会在五分钟内原地去世。
他眼见着贺恒已经茶杯递到了唇边,就在他以为对方要低头饮茶的时候,后者忽然眉头一皱,啪地一下将那茶杯拿远了。
怎么回事?
看到贺恒这般异样的举动,刺客心里一惊。
王叔也是同样的一头雾水,贺大人,怎么了,可是这茶不合您胃口?
不是。 贺恒叹了口气,随即又皱着眉头道:
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闻言,王叔立即转头向院外望去,只见外边的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也一片寂静无声,连半分人影都见不着。
好像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
下一秒,他便听到贺恒从椅子上起身的动静,
这都要到子夜了,还喝大红袍呢,晚上睡得着觉吗?
大半夜的给他喝大红袍不是摆明了不想让他睡觉吗?
作为一个对熬夜非常有心得的现代人,贺恒深知这杯茶一旦喝下去,别提能不能睡着了,估计自己整晚眼睛都会瞪得像铜铃、直接鏖战到天明。
这是老奴疏忽了。 王叔立即向贺恒连声道歉,他走过来端着茶壶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贺恒忽然叫住了他,又伸手指着那壶茶道:
就这么倒了也太浪费了。
好歹这是大红袍啊,这么搁外头放一夜明天肯定也喝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