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璟也曾经考虑过,若没有玉妃被吓死这件事,段兴智平白无故将杨璟召入宫中,只怕引来有心之人的遐想,虽然召见大宋使节,对于大理王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可使节团以赵京尹为正使,既然要召见大宋使节,便该召见赵京尹才对,没有这个事情做由头,还真不好单独召见杨璟。
杨璟在调查了现场,将嫌疑指向了段兴智之后,也考虑到这个层面的问题,甚至想着,或许段兴智根本就没想过要吓死玉妃,甚至连吓傻她的动机想法都不曾有过,他只是想制造闹鬼的谣言,这样就能够将杨璟独自召进宫里来。
而如今段兴智掀开中衣,展示自己腹部的黑线之时,杨璟不由心头惊讶,因为段兴智分明也是受害者,这玉妃被吓死的背后,说不得还有隐情!
鹿白鱼和孙二娘等人跟在杨璟身边这么久,杨璟也并非整日跟她们胡乱笑闹,毕竟杨璟是个善于学习的人,而且对蛊术也有着极大的兴趣。
自打鹿白鱼给自己说蛊之后,杨璟的兴趣越发的浓烈,无论鹿白鱼还是孙二娘,都已经将杨璟视为最重要的人,对蛊术也并未敝帚自珍,杨璟也就从她们身上,了解了不少蛊术的知识。
此时看着段兴智肚腹上的红蛇,杨璟立马就分辨出来,这并非是甚么毒药,而是情蛊发作!
难怪玉妃要缠着段兴智风流快活,原来是要给他种下情蛊!
照着鹿白鱼的说法,情蛊早先是未婚处子为了抓住情郎的心,才动用的蛊虫,交合之时,必须是处子之血,才能将情蛊深种情郎的心里。
可是到了后来,许多恶毒妇人,也都开始使用情蛊,虽然她们已经失去了贞洁,并无处子之血,但她们却让蛊师收集别人的处子之血来炼蛊,再加入自己的阴血来引导。
这样做的结果自然也就大为不同,若是古朴的情蛊做法,下蛊之后,便会是两情相悦的美好结果,可用了后一种法子之后,妇人会恶意操控,使得男子渐渐迷失心智,最终变成痴傻的蠢物,只懂得唯命是从,对妇人百依百顺,甚至会六亲不认,成为妇人的奴隶!
这玉妃早已不是处子,眼下的情蛊,只能是后一种情况,然而玉妃已经死去,段兴智很快就会遭受情蛊的侵蚀,到时候心如刀绞,每日垂泪,三日之后,便会为玉妃殉情而死!
是否可以说明,在段兴智想要召见杨璟之前,玉妃便已经开始想要控制段兴智?
照着高泰祥如今的权势,根本就不需要利用玉妃,更不需要通过玉妃的情蛊来操控段兴智,因为他对王位已经是唾手可得,那么想要利用玉妃来控制段兴智的又会是谁?
眼下的大理,除了实际掌权的高泰祥,明面上的正统传承段氏,有能力争夺权柄的,便只有韬光养晦,又得到段兴智暗中扶植,曾经建立过大义宁国的杨氏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玉妃出于自己的私欲,想要利用情蛊来独霸段兴智,毕竟深宫内院里头很是寂寞,也就只有段兴智这么一个男人可以享用,玉妃对房中之术又有着痴迷,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明明是一桩清楚明了的事情,牵扯到政治斗争之后,又显现出如此繁杂的各种可能,还牵扯出各方势力,也是让杨璟有些叫苦不迭。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解除段兴智体内的情蛊,如果那红蛇蔓延到心脏部位,段兴智也就离死不远了。
“王爷,这不是毒,而是蛊...”
段兴智早知杨璟本事超凡,非但破案了得,医术也曾经缔造过起死回生的传奇神迹,在龙首关更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这也是他利用玉妃之死,将杨璟召进宫里的原因了。
在他看来,杨璟远比赵京尹要更加有价值,因为赵京尹与高泰祥走得近,而忽视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大理王,而杨璟在乎的也不是他大理王的虚名,杨璟是真心实意在替大理和大宋的百姓着想罢了。
这样的人最无私,最耿直,最正义,看似最不容易被说服,被牵扯到政治斗争里头来,但纵观历朝历代,这样的人物其实更容易说服,也更容易被泼脏水,更容易被人利用。
闲话也不多提,段兴智没想到杨璟真的知道他身体到底出了甚么状况,更直截了当点出了问题所在,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中的竟然不是毒,而是蛊!
大理是个多民族融合的国度,虽然以白族为主,但还有彝族瑶族苗族等少数民族,段兴智自然是听说过草鬼婆和蛊术的。
瑶族等少数民族的民族凝聚力异常强大,与中原汉族的宗族制度有些相似,瑶族等民族是碑制,整个民族拜一块碑,那块属于他们共同祖先的碑。
为了捍卫民族尊严以及传承老祖宗的民俗文化,少数民族虽然没有文字,但通过口传身授,也能够将这些东西保留下来。
反观中原汉族,由于太过依赖文字和书籍,以致于一些传统的东西很容易流失,比如秦始皇焚书坑儒,比如后世的大清毁掉了汉人的大量典籍,这样就造成了文化流失。